施正辉

我不属于挑食之人，对本土异地食材、本帮客系饭菜都持悦纳态度。出差或旅游也喜欢吃当地美食以体会他乡民俗风情。可时至今日，我一直将饭巴糍视作第一美食，老家的饭巴糍更是第一美食中的第一。饭巴糍是家乡启东方言，翻译成普通话叫作锅巴。在我口中，假如将饭巴糍说成锅巴，总觉得少了韵味、缺了美感。

孩提时的我，吃纯麦或纯玉米饭（粥）的顿数居多，偶尔吃到和米麦饭、和米玉米饭，吃纯米饭则是少之又少。可无论吃什么饭，最让人挂念的就是饭巴糍。说真的，在吃厌了纯麦饭或纯玉米饭的岁月里，饭巴糍不但有香味、有嚼劲，而且还耐饥，人见人爱，是名副其实的家常美食。有时，为了谁吃、吃多少，甚至谁吃哪部分也会在姐弟之间闹点小情绪。

我最喜欢吃奶奶制作的饭巴糍，奶奶孀居二三十年，很讲究饮食。每逢煮饭时，她会将巴糍与其上的饭分离后保持紧贴铁锅的原样，利用铁镬子的余热或干脆重新生火，待饭巴糍变硬脆并更有香味后放适量白糖在锅底，再用铲刀背从锅底紧贴巴糍将白糖往上抹，使得白糖尽量均匀分布于巴糍之上，然后整块一下子起锅或分几块出锅享用。上世纪六七十时代，有红糖吃已属不易，白糖更为稀罕。奶奶共有3个孙子、3个孙女，同住一宅。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端平肯定是最明智的做法。所以，奶奶做了饭巴糍，从来不请哪个孙辈到家里吃，也不往哪家送。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撞见有份。奶奶住在我家东隔壁，我家5口进出宅必须经过奶奶家的前后门。大伯家住在我家西隔壁，其家厕所在西南角，为图方便从后门往北有条小路直通横路，所以，能够知道奶奶做饭巴糍的大概率归于我姐、我与我弟。双亲常常教育我们，“一人省一口不会饿，奶奶吃五口就能饱”，所以时不时让我们姐弟仨送点热腾腾的饭菜给奶奶，这也让我们姐弟有更多的机会品尝到奶奶做的饭巴糍。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腊月蒸白玉米糕、除夕晚包兜财馄饨、元宵节做卷团银子，偶尔买只油点子、买根油条，着然拓展了美食，可最让人忘不了的还是甜蜜了日常生活的饭巴糍，百吃不厌。如今，不少家庭灶厨具中的土灶大铁锅退出了厨房，再也吃不到小时候那口饭巴糍了。

不知何时开始，不少饭店有一道菜叫作三鲜锅巴汤，算得上是大菜。服务员将滚烫的菜汤现浇鲜脆锅巴，观气闻香听音一气呵成，色香味外加听觉与心理满足，过瘾得很。虽然美味，但孩提时代的饭巴糍，在我的心中永居首位，因为那其中有一种回甘的乡愁，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