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梁枫

朋友来小城散心。

我看他情绪不好，向他介绍咱这儿滨江临海，在长江和黄海交界处，是附近区域最早看见日出的地方，一定要带他去看一次，他摇摇头说没兴趣。

翌日凌晨，我把他从热被窝里拉起来，驱车去看日出。天黑黑的，四周的建筑全都朦朦胧胧的，春寒料峭，他裹在大衣里缩在后座上直哆嗦。我边开车边微笑着对他说:“增加点朝气，很好的！”后视镜里却看到他不耐烦的神色。

二十分钟后，到了海边。我打开车门，拉他下车，扑面的寒意令他昏昏的脑袋一醒，他抬头极目远眺，不由怔住了。

此时天刚有点儿蒙蒙亮，深幽微白的天空零星点点，露水将岸堤上的野草润得湿湿的，几只海鹰振翅高飞，在寥廓的苍穹中忽隐忽现。海浪轻涌，浪尖上的雾气已经散开了，晨曦里，昏暗的波涛一直伸展到天际。

天边开始有点发白了，亮色迅速拉开了淡蓝的天幕。粉红的云朵像烟花般四下散开，最东边的朝霞成了耀眼的艳红色，掩映着曙光。色彩变得鲜艳绚丽，瞬息不停地变幻着，一道亮光从地平线升起来了，越来越亮，变成金红色的光，渐渐又变成红得耀眼的圆，从暗蓝的海际涌出半边，慢慢地完全现出了火球般的全身。

阳光迅速地将雾气寒意驱开了，一种不好描述却激动人心的情绪变化开始了，草木好像忽然有了生气，海鸟更多了，啼声激昂，好像在欢快地迎接生命，云彩也更浓厚灿烂了，似乎随风飞卷，映衬着朝阳。阳光一下子更绚烂了，似乎在欢笑，它洒在大地上，周边遍布高楼大厦却又错落有致的绿色农田显得广阔浩然，生机勃勃，散发着早春的甜香；它洒在海面上，无垠的宇宙浩瀚遥远倒映着，波光荡漾、闪闪发亮、亮丽灿烂又充满了活力。远处帆影片片，近旁来往的人也多了，很多是年轻人，他们可能是附近工厂或大学的，匆匆赶路、朝气蓬勃。我看着他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腰，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头的阴霾在阳光下消散，是的，在这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朝阳前，有什么放不下的？他对我会意一笑，开心地点了点头。

回去时，我开车疾驰，他坐在副驾驶旁，忽然对我说，刚才他偶尔瞥一下反光镜，阳光耀眼，朝阳好像在对着我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