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范存娟 陈艺文 戴丽丽

走在近海镇塘芦港村兴渔路上，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咸湿的鱼腥海味，当地人说这是“海的味道”“鱼的鲜味”。

这个与塘芦港同名的村，距港口不过几百米，村里的这条兴渔路，长1200米，埭上的110多家住户，家家与“鱼”打交道。从出海捕捞到从事新兴职业，这里的人们“靠海吃海”的路子越走越宽广。

收鲜经纪人

奔波于码头与市场之间

11月12日凌晨2点，塘芦港码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满载而归的收鲜船靠岸休整，工人们则迎来了最忙碌的时刻——他们动作麻利地将一筐筐刚出水的海鲜加冰保鲜，再通过滑轨稳稳送至一旁等候的冷藏车。

塘芦港村1组村民杨来生尤为忙碌。“从19岁出海，我们三兄弟都靠这海吃饭。”后来，渔船从木船换成了铁船，更大的船体意味着更远的航程和更多的渔获。杨来生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从一名渔民转型为“收鲜经纪人”。

他包下了2条渔船，开启了新的事业。“一只船的渔获多的时候能有五六万元，少的时候也有三万元。”如今，杨来生已是塘芦港经验丰富的“贩鲜人”。每天，他都开着自己的“现代”车，精准地跟着潮水的节奏奔波于码头与市场之间。

半夜蹲守在码头是他的家常便饭，船上的货一卸下来，他便立刻叫人按规格分类，一旁的冷藏车早已引擎轰鸣，待命出发。“这些货，天亮前就能到上海、宁波、舟山的海鲜批发市场。”杨来生指着正在装车的冷链车说，塘芦港的海鲜以鲳鱼、黄鱼、梭子蟹为主，因其品质上乘，在长三角市场一直供不应求。

这两天，随着鱼汛的到来，码头迎来了作业高峰。“船多、人多、车多，每到渔船回港时，车辆都排成长队。”塘芦港村党总支书记谢真礼介绍，这些满载而归的渔船集中靠泊后，大部分海鲜会通过冷藏车，在24小时内直发长三角地区，确保次日凌晨便能端上各地市民的餐桌。剩余的渔获则进入本地加工厂，制成各类冻品，延长产业链。

从“卖原料”到“卖产品”，塘芦港的海鲜产业也在经历价值跃升。11月12日，当记者打通德源水产养殖公司负责人黄斌的电话时，他已经连续几天凌晨两三点扎在码头收鲜。黄斌配备了运输船直接到海上收购，“天气好时，渔船出海一周才回来，我们直接海上收购，既节省渔民来回成本，也提高了效率。”

走进德源水产的加工车间，自动化生产线正高效运转，工人们忙着将海蜇加工成即食海蜇丝，“我们的码头和厂区占地1.5万平方米，不仅自营加工，还为周边小微加工坊提供冷链服务。”黄斌介绍，通过深加工，海产品的价值实现了翻番。

“隐形”船老大

将渔获卖出最好的价格

11月13日临近中午，苏启渔18206渔船上，几名船员正抓紧整理渔具、检修设备，为下午的出海做准备。前一天傍晚，该渔船刚刚回港，带回了价值数千元的梭子蟹、鲳鱼、黄鱼等渔获。“现在是小潮汛，渔获不比大潮汛时多，但也不错了。”船老大陶凯华说。

说是船老大，陶凯华却并不出海，“我出资买下这条船，然后雇佣渔民出海。他们在前方‘打仗’，我则在后方负责联系客户、拓展市场，算是‘隐形’船老大。”

陶凯华今年39岁，家就在塘芦港村兴渔路，是个地地道道的渔二代。早年，他的父亲陶锦康和人合股买下渔船出海捕捞作业。父亲的辛劳，陶凯华从小看在眼里，船上工作没有“朝九晚五”之说，24小时轮流看护、夜里拉网是常有之事。

成年后，陶凯华也曾随父辈出过海，经历过半夜拉网，也熬过40℃的船舱。陶凯华说：“靠海吃海，我希望走出一条更广阔的路。”

陶凯华做过收鲜经纪人，也开过冷库、包过码头，经他手转卖的渔获每年可达100多吨。陶凯华也在常年的摸爬滚打中积累了一定客户。

这几年，港口收鲜人不断增多，竞争愈发激烈。陶凯华想自己做船老大，变被动为主动。2021年，在其父亲的支持下，他投资300多万元，买下一条99吨标准化渔船。

陶凯华雇佣9个渔民，为他们买了保险，每次出海前，他都要再三叮嘱注意安全。“每个月光支付工资就超14万元。”陶凯华说。而他年岁渐高的父亲也从“前线”退下来，帮他做管理工作。

现在，陶凯华不用蹲守码头“候货”了，只要跟他自己的渔船船员保持实时联系，掌握进港时间就可以了，他也有更多时间开拓市场。

在塘芦港口，像陶凯华这样的“隐形”船老大还有很多。这些80后、90后，在父辈的托举下，凭着自己的眼光、胆识，闯出了属于他们的一片天。

11月11日16点37分，姜向雷发了一条朋友圈：“前方战报，目测有4至5斤左右，半夜进港。”文字下面，是一个渔民手捧一条大黄鱼的照片。

今年44岁的姜向雷也是一名“隐形”船老大。“现在通信发达，每次出海有多少渔获、质量怎么样，我都实时掌握。在船进港前，这批渔获适合哪些客户、销往哪里能产生最大效益，我都心中有数。”姜向雷说，“就像那条大黄鱼，最后以高价卖给了上海客户。”

渔家电商

给“启东海鲜”不停圈粉

11月16日晚7点左右，因天气变化，海面风浪升级，塘芦港村出海的渔船相继返航，朱劲帆早就等在码头，父亲的渔船刚靠岸，他便和父亲及工友们一起清点船上的渔货，忙乱中还不忘给刚上岸的“渔货”拍个照、留个视频，然后一一上传“朋友圈”和他的视频号……

朱劲帆的“朋友圈”以及视频号聚集着近3000个“启东小海鲜”的“忠诚粉丝”，且基本集中在“江浙沪”包邮区。今天的渔船是为了躲避风浪被迫返的港，所以“渔货”并不多，一顿饭的工夫，渔船上300多斤精品带膏蟹、鲳片被全部“包圆”。剩下的“大通货”，朱劲帆也早已和上海海鲜市场的粉丝联系好，决定明天天不亮启程送货。“又将是个不眠夜啦！”朱劲帆笑着告诉记者，为了让“粉丝”及时收到新鲜的“渔货”，他和妻子要连夜上冰打包，保证明天全部快递出货。

近年来，塘芦港村很多渔三代都纷纷加入了“微商”这个新行当，直接将自家的渔船和市场串联起来，少了中间商，增加了收入。

在选择直播带货之前，李林燕夫妇在上海闵行开着一家手机店，公公是当地有名的“船老大”，掌舵家里一艘大马力渔船，但随着年龄增大，儿子不忍心让老父亲一直辛苦出海，2014年夫妇俩关了上海的手机店，回乡“子承父业”。

丈夫跟着公公学做“船老大”，李林燕刚开始跟着网络学起了“做生意”。她在抖音上注册了直播账号，她这个“渔家小妹”希望通过直播，让顾客直接看到渔船进港、装货等过程。“能直观看到哪一单是你的，大家买得更放心。”李林燕笑着说。

回忆起第一次直播时的情景，李林燕印象深刻。“特别紧张，反反复复练了很多次。担心没有人看，没有人下单，顾虑很多。”李林燕说道，刚开始直播时，她面对镜头像是在“背课文”，卖力地讲了两个多小时，结果没有卖出一单。经过不断练习与调整，现在，“渔家小妹”面对镜头已游刃有余，既能自如地对着直播间的网友展示肥美的海鲜，也能风趣地介绍海鲜烹饪方式，账号也慢慢积攒了不少粉丝和回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