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仪式
2022-05-09 09:43:43 阅读数:1299

人生百味

立夏仪式

江帅

樱珠梅子乍含酸,

立夏清风麦秀寒。

觅得螺蛳青壳蛋,

摊粞寒豆共盘餐。

这是清朝流行于崇明一带的竹枝词(当时启东是崇明的一部分),其中提及的樱桃、青梅、新麦、田螺、鸭蛋、蚕豆都是当时人们过立夏的必备吃食。

现代人难以想象,一百多年前,人们在立夏这天搜集这些吃食的快乐和满足。初夏的风,夹带着暖意和清凉,拂着青色的麦穗,在阳光下让人快乐又眩晕。穿着土布单衣的主妇站定双脚,看着正在奋力灌浆的麦穗此刻挤挤挨挨,吵吵嚷嚷,一份笃定油然而生:立夏,要让孩子们尝个新。宅沟边,男人卷起裤腿,把双脚伸进略微刺骨的水里,一个男孩拿着桶站在水桥上,等着爸爸在沟底湿滑的角落里捞出肥美的螺蛳。此刻,家里的姐妹可能在采蚕豆、青梅,裹着小脚的老人早已在灶间煮好了青壳鸭蛋。光想想,一天的丰盛就要从口里流出来了。

立夏的许多仪式都体现在“吃”上,虽然这些吃食不是山珍海味,但那时候的“吃”太珍贵,太不容易了。准备和完成这套“吃”的过程就是最隆重的仪式。可我们现在获取美食的途径太多,太容易了,无论酸的甜的、苦的辣的、臭的香的,运用“钞”能力,甚至不用出门。

立夏这个节气没有了足够的仪式,美食在唇齿间留下的回味日益寡淡,反之,仪式也变得麻烦,刷个朋友圈点个赞成了我最大的表态。面对大趋势,一个青年面对传统文化选择躺平显然没有太大的过错。直到2019年,我的人生发生重大变数——儿子出生了。那一年的立夏我一改颓废青年的形象,一大早,带着儿子、老公从城北奔向城南的娘家。一进门,我妈拿出了一个网眼小半个鸡蛋大的蛋袋(据说前一天晚上手工赶制)套在我儿子头上;我爸伸出一根乌漆嘛黑的食指,在我儿子雪白粉嫩的额间轻轻一点,一款镬底灰 “胭脂”完成了;紧接着,他们拿出一台从后宅卖菜人家借来的电子秤,要完成“立夏称人”的仪式,在尖叫、哭闹、嗔怪、欢呼中,我们终于完成了任务。到了吃饭环节,我妈夹着蚕豆、鸡蛋在孩子嘴唇上“蜻蜓点水”,小家伙全程吐着舌头,开心得不行。

“万物至此皆长大”,立夏的种种仪式都和孩子密切相关,无论 “称人”“斗蛋”,生命到此处都会爆发生机和活力。父母在此也无需纠结,按咱们老祖宗的规矩来,立夏的仪式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