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峰
单位顶楼有一块室内气排球场地。同事们在每日下午下班后及双休日,大呼小叫地打了一年多。可我,居然是在7月底的一次采访中才知道,世上还有气排球这项运动。后知后觉到如此地步,不免有点沮丧:可能,真的是我老了,对新鲜事物的反射弧比人家长了一年。
气排球比排球稍大,份量却轻了许多。排球专业性强,难免曲高和寡,气排球则大大方方放下了身段,从材质、重量到接球方式,都作了友好的改动,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这一增一减之下,想让人不喜欢也难。
于是,我以一只超级菜鸟的身份加入了气排球运动。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业余球队,受过专业教练的悉心指点,加上几乎每个队员都有一年以上的气排球运动经历,攻守之间配合默契,有板有眼。我的到来,就是场上的一股泥石流,看着不偏不倚的球,总能在我手上飞出界外,惋惜声,倒彩声,连带着比分泥沙俱下。
原来,小学五年级和一帮小伙伴打过几天排球的稀薄经验,早已成了明日黄花;那个曾经每次扣球必喊着“晴空霹雳”“幻影旋风”助威的孩童,在人到中年的气排球场上,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
莫名其妙的热爱或许是情不知所起,或许还是和童年相关,总之,气排球陡然间变得不可或缺,像一场渐入佳境的初恋。
只要没有采访或写稿任务,这一天就变得无比漫长,传说中的光阴似箭变成现实版的时间如蜗。等待着下班,等待着上楼,等待着大战一百回合。
左右手的大拇指前赴后继地扭伤,痛到呲牙咧嘴,几天无法痊愈,可一到点,终究还是义无反顾奔赴球场。
睡眠也开始与气排球纠缠在一起。睡不着时就想着傍晚时分的对垒,添油加醋地想象,越想越睡不着,恨不能立时呼朋引伴再战一场。梦里也是球赛,正打得行云流水,一个球不由分说砸过来,活活把我砸醒了。
同事见我痴迷,开始数落我的种种“前科”:羽毛球、乒乓球、溜冰、健身,这些年来我的运动项目一个接着一个,可都没能坚持下来。言下之意,气排球不过是我众多过眼烟云中的一朵。我无意为自己辩解,也许对它的热情终有一日真的会淡去,也许它是我过尽千帆情之所系,然而答案,似乎并不重要。
闲来随手翻阅一本旧诗词,把气排球有意无意代入烂熟的经典诗句,竟然有种莫名的喜感:
举杯邀明月,下来气排球。
待到重阳日,还来气排球。
但愿人长久,相约气排球。
纵使零落碾作尘,惟愿气排球。
可惜,我无法带着气排球穿越回李白孟浩然的唐朝、苏轼陆游的宋代,否则以他们之才,必然笔下生花,一颗气排球便能流芳百世。
回不到过去,料不得将来,留给我的只有当下的热爱。看吧,梦里梦外,它正带着青春的弧线,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