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昌
启隆镇东依黄海,南与崇明岛毗邻,北与启东本土的沿江乡镇一衣带水。围垦前,因形如一条两头粗中间细的黄瓜,被称为“黄瓜沙”;又因与崇明岛毗邻,被称为“小沙”。
上世纪40年代中期,原本比较太平的长江入海口北航道,出现了“北坍南涨”的地理变迁。北坍,上游奔腾东下的长江水,凭借北深水泓道的有利条件,紧贴着启东本土南沿长驱入海,遂使沿江地带开始持续坍塌;南涨,随着北深水泓道水流日趋增大,北岸坍塌入江的大量泥土和水生植物,尤其是芦苇的根系,日夜不停地淤积到了相对平缓的崇明岛北沿,进而形成了潮来一片白茫茫,潮退一片芦苇荡的江海滩涂,即后来的永隆沙。
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诸多因江坍失去家园的北沙百姓,自行来到这片处女沙地栽播芦苇、淤沙成滩、试种农作物,县农业局在此设立了芦荡办事处,有组织地开展人工栽种芦苇、促淤拓滩等活动,为后续的规模围垦开发奠定基础。
如今已然长眠在永隆沙上的刘建山、方明山、陆冠兵、倪成社、施宝祥、秦洪生、龚耀冲、顾志冲等8位老人,就是永隆沙上种青促淤、围垦造田的先行者。
每当潮水退去,开荒拓土的先行者们总会先去江边,背回一袋袋芦根,然后到沙滩上扒出一个个土坑种下。刚出工时,他们尚可躬身弯腰,时间一长只能在泥浆里爬行,手指、膝盖连同土坑上都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带血的播种,换来了永隆沙、兴隆沙上那一片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恶浪冲不倒、越长越旺盛的芦苇荡,进而成了后来的“开发区”。
1979年4月20日,永隆沙迎来了第一次,也是试探性的围垦。尽管这次的围垦面积只有240亩,但施工标准和工序流程都很严谨。工程地段处在四面环水、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物资匮乏的芦荡深处,工程项目既要垒筑江海大堤,又要挖掘河道泯沟,困难可想而知。施工过程中,民工队伍就地搭起了“环筒舍”,支起了“泥涂灶”,睡在芦柴铺就的地上,吃的是咸瓜腌荠老麦饭、玉米粞饭茄脚柄,照明用的是煤油灯。白天,民工们挑泥筑岸开河掘泯沟;夜晚,浑身泥水汗水刚入睡,又被长脚蚊子、蚂蝗和一种土名为“荡狗”的害虫叮咬得浑身都是肿块,民工们只得点燃芦柴,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等天亮……
江心小岛孤零零,经常会受到台风、暴雨、大潮的三路夹攻。就在首次围垦期间,刚刚筑成的江堤,突然间又被风浪冲得东倒西塌,刚才还是热气腾腾的“泥涂灶”,转眼间不见了踪影,刚刚捧上饭碗的民工又被叫出去抢修险堤……
就在首次围垦工程结束不久,6号强台风在长江口登陆,31位场工没来得及转移,被围困在交通、通讯和供给完全中断了的兴隆沙上。幸好在废旧仓库里找来了十六七斤蛀黄豆。于是,他们就地支起了一个“泥涂灶”,用一只洗脸盆将豆子炒熟了分着吃,从而熬过了整整5天5夜的生死磨难。脱险后,大家创作了一首顺口溜:“强台风、大潮水,难兄难弟亲如一家人。炒黄豆、值千金,死里逃生勿用靠别人。”纯朴的浪漫主义精神,洋溢在风急浪高的长江口。
此后17年间,江心岛上的围垦工程又实施了17次,围垦面积由起先的三四百亩,逐渐扩大到了2000多亩。1996年是最后一次,工程地段在兴隆沙,围垦面积递增到了1万亩。市政府组织的1.2万民工,在一天之内横渡长江,登陆南岸的芦荡中、滩涂上。启隆乡所属的企事业单位、学校、商店、粮站、饭店和场工的家中,都住满了来围垦的民工队伍。没有借到住房的围垦者,只得在工地附近搭起一排排“环筒舍”、一副副“泥涂灶”,整个场面犹如当年的渡江战役。
在这长达4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江心小岛历经18次围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的芦苇荡,现已成了绿色食品生产基地、民营企业、居民社区、旅游胜地;原先的“环筒舍”和“泥涂灶”,早就更换成了高楼大厦和液化气灶;原先的“芦荡办”,历经数度行政体制改革,现已为启隆镇政府;原先的“小沙农场”,现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康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