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正辉
我对吃米饭是情有独钟的。变着花样的面食,替代不了对米饭的偏爱。一日三顿、一年到头,顿顿米饭都吃不怕。小时候难得吃米饭,到姑妈或姨妈家走亲戚,能享用到扣在煮麦饭或玉米饭的镬子边上那一小碗米饭,是一种特殊高档的待遇,菜则不必太讲究。有时,作为小客人的自己吃米饭,表弟姨妹不但只有羡慕的份儿,且可能因为嘴馋而受训挨打。
1979年秋,我升入高中过寄宿生活,自带粮食到校,带米吃米、带麦吃麦,没少吃麦饭少喝麦粥,填饱肚子就是乐事,并不奢望每天有白米饭。高中毕业后上师范读书,学校按照国家规定免费配发饭票,学生凭票在食堂打米饭,不够吃的部分还需凭粮票购买饭票,粮票是父母用麦子或玉米去粮店兑换的。1987年秋参加工作以来的35年间,吃米基本不成问题,家里没了囤米的习惯。
大米未去壳前唤作稻谷,金灿灿的稻谷自带稻味谷香,闻起来有种直达心间的安全感和满足感。记得小时候,盛行“手中有粮,心里不慌”的理念,每家每户响应“颗粒归仓”和“广积粮”号召。父母把从生产队分到的稻谷作为稀罕之物,珍藏在米缸或乌坛里,有时存放两三年,适时还得翻晒。到了想吃的时候,就用臼杵舂米,或背到镇上碾米。稻谷源自稻穗,稻穗成熟后脱粒才成了稻谷。饱满的大穗在成型到收割都是压弯了稻腰,故有“稻穗成熟了,头自然低下”之说,暗喻人成熟后就会变得谦逊,懂得包容与奉献。
据说,上世纪60~90年代,启东3次试种水稻均以失败告终。曾有“金山银山一担挑”的粮棉双高产美誉,“一手抱个金娃娃,一手抱个银娃娃”的美谈,此“金”特指黄色玉米,而非金灿灿的稻谷。当年试种水稻时,插秧、灌溉是重要环节。沙地犟黄泥漏水厉害,不适宜种水稻,再加上种稻相对吃力费劲、产量不高效率低,就改种其他作物。在农业不发达的计划经济时代,不产米的地方吃米自然就显得更难了些。要想吃米,只得去粮店用本地产的粮食或粮票花钱换米。即使到了上世纪90年代,出差途径盛产大米的兴化、海安等地,顺便买点新米回家,依然可以作为一则新闻或谈资,并带些骄傲与满足的神态。
可喜的是,我市种稻于2011年出现重大转机。灌云县农民王加法在启东试种50亩水稻初获成功。次年,扩大面积再种,喜获丰收。挑战过往经验教训的大胆探索取得了惊人的成果,更新了启东不能种稻的传统观念。随着以“地平整、田成方、路相通、林成网、沟相连、渠通畅”为地貌和功能的高标准农田建设不断推进,诸多农场迅猛扩种水稻。2015年,我市引导种植水稻,全市共有17家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种植水稻,水稻种植面积达到4500多亩,创历史新高。2022年,全市已有280多家的新型经营主体种植水稻,面积已近9万亩。苍天不负有心人,通过十多年的不懈努力,启东成功摘掉了不宜种植水稻的帽子,并形成“粒粒香”“吕鲜人家”等多个品牌,冠以“鱼米之乡”名副其实。
今年插秧期间,我特地前往吕四、北新、寅阳等地农场观看机械化种植水稻的壮观场景,亲眼感受无人机播种的神奇。在过去的印象中,种植水稻是人牵牛拉耕地、赤脚下地后退插秧、背上药水桶手持药水枪杀虫、挥动镰刀割稻等。现实却是,种植水稻已机械化、现代化了。从种子培育到育苗,从机播机种到无人机施肥灌溉喷药杀虫,从机械联合收割到机烘入库销售,从解放人力机械操作到“稻+互联网”,所有这些都在昭示着现代农业的可喜现状和良好前景。与此同时,有些农场由单纯种植水稻叠加稻田养殖;甚至将种植水稻与弘扬农耕文化、观光旅游、民宿服务等结合,培育田园综合体。2021年,在吕四港镇吕复村建成一个以稻田为主题的公园——吕四港稻田公园,稻田占地约900亩,成为游玩打卡的好去处。
种稻有道,种稻之道更是条光明大道。“犟黄泥”地种水稻,优化农业产业布局、促进农民增收、助力粮食安全,更使我市农业步入机械化之路,一批批新型农民幸福地走在乡村振兴的康庄大道上,也改变着乡村模样,现代化新农村美丽画卷因“稻”而成。
一想起稻,真的不必站在稻田旁,心中就会有绿油油的禾浪、金灿灿的大穗、浓酽酽的稻香,当然,还会有舌尖上甜蜜美味的米饭以及对未来新农村的美好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