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赏

李灿

长江三角洲的暮春和初夏，沉浸在香樟树的清香之中。

第一缕香，来自香樟树更换的第一片新叶。别的树要么四季常绿，要么到了季节彻底落个干净。可香樟树从仲春开始，一边落下褐红色或者深绿的经年旧叶，一边生长浅绿或鹅黄的嫩叶，落叶和生长同时进行，几天过后，一棵全新的香樟树不动声色地矗立在天地间，枝叶繁密如初。新长出的树叶，像丝绸一样柔软，带着金属的光泽，显得柔美而高贵。香味来自新生的树叶和枝条。从树下经过，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香樟树清新、干净、明澈的香味中。

我所在的小城濒江临海，三面环水，遍植香樟，道路两边、小区、工厂、学校，香樟树无处不在，少则三五棵，多则几十数百棵，成片成林。去到上海、昆山、太仓，亦遍植此木。换好新叶之后半个月，香樟树便开花了。往年只偶尔看到一两棵开花，今年不知是不是气候原因，所经之处，香樟树无一例外都在开花。香樟树花色如黄玉，细小谦逊，在枝叶间只有小小一串，当整棵树都举起一束束凝黄的馨香时，我恍惚觉得，香樟树不应该算树，而是实实在在的花。

香樟树开花的时间够长，前后持续20多天。

这些细小的花真是香啊。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带着轻轻浅浅的粉，在香樟树新叶清新、干净、明澈之外，还能使人想起纯粹、甘冽、渺远等词语。“樟花细若米，或作牡丹开。”我老爹也注意到这些细小的花，随手写下两句似诗非诗的句子，放到他的微信里，任由别人胡乱点赞。我却不管这些，每次出门，都特别留意鼻子，希望多嗅嗅属于这个季节的特有的香味。香樟树的花香是有分寸的，浓淡适宜，恰到好处，不媚俗，更不清高，使人精神松弛、意识宁静、心旷神怡，恍然如梦。

因新叶和花朵的香味，空气变得格外清醇，格外干净。当整个城市萦绕在淡淡的清香之中，不爱上这座城市、这片天地，是办不到的。

春雨 老苏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