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曲折迷离归乡路
陆汉洲
午后3时许的阳光倾泻在银晃晃的高隆湾沙滩上，让人感到有些头晕目眩。面前的海水清澈如蓝，足可以和头顶上如洗的碧空媲美。海边夹杂于墨绿色椰林中探头探脑的一簇簇紫荆花、三角梅，也是那样令人感到鲜眉洁眼，赏心悦目。海水在悄悄涨潮。近海，几片七彩的风帆在起起伏伏中悠然运动。海滩上，孩子们有的在浅水里追逐，有的在埋头堆砌童话里的沙滩城堡，也有在尽情地放飞风筝。不远处，一位红裙女子站在海水里展开裙摆，做着各种造型，让男人摄像、拍照……
这是腊月天里如梦般的海南景致呵！
然而，海之南风光再美，这儿也不是我的家。我家位于南黄海边、长江入海口北岸的江苏启东。我和老伴来这里，只是作短暂的休闲度假。马上要过农历新年了，我们于1个月前就预订好了回家过年的返程机票。下午到这片海滩上来遛达，我只是为了散散心。这一阵，曲曲弯弯的返乡归程之路令人感到有点儿烦，我没有一点儿心思赏景。
进入2021年1月上旬，不断翻新的国内新冠病毒疫情报告，开始让我原本平静的心悬起来了——可别出啥新情况，影响我们正常回家过年的归程呵。我和老伴总是这么想，有时也自我安慰默默地念叨着——咱老家可不是当下正处于疫情高风险地区的河北石家庄，包括启东在内的大南通地区全是疫情低风险区。而且，我们目前所居住的海南文昌也属于新冠病毒肺炎零确诊病例低风险区。往返于分属低风险地区的两地，我们预订的返程航班该不会有啥变故吧！
海南海口美兰机场→上海浦东机场→江苏启东——本是直线通达的归乡之路，被突然袭来的新冠病毒疫情搅得曲曲弯弯，扑朔迷离，一时让人找不着方向了。
发端于1月初的河北石家庄等地的新一波新冠病毒疫情，无疑已给农历新年准备回乡过年的人们的归程，蒙上一层不可预测的阴影。这一缕阴影似乎距我越来越近，或将成为一种令人忧虑的事实。这不，没过两天，老家居委会网格员通过网格群，发布本市疫情防控指挥部《通告》，说“春节将至，人流物流增大，人员聚集增多，疫情输入和传播风险增加，疫情防控形势严峻复杂”，提出全民抗疫健康行为“十要十不要”，我不禁对此警觉起来——可别影响我计划中的归程呵！未料，中间才隔双休日短短两天，情况突变：网格员在微信群要求自去年12月20日以来已从省外返启回启人员和2021年2月底前准备从省外回启返启人员须向居委会报备。报备就报备，如实自觉报备也体现了一位守法公民的责任担当。次日，网格员打我电话，详细询问我的返程细节，包括出机场后乘坐何种交通工具返启都问到家了。我预感到这一波疫情的严重性，极有可能将打乱我的归程计划。
这一阵，我对网上的国内疫情通报、通告之类的信息一条不落认真研读。每天清晨，将“守望新春、共渡风雨，宅家坚守，战疫必胜”“出门戴口罩，回家勤洗手”“健康是福”等内容当作微信里最时尚最美好的问候语。当人们在微信里盛传春运期间外省返乡人员必须提供7日内核酸检测阴性报告和14天居家隔离的信息时，我庆幸那些提前踏上返乡旅程的邻居们。C区的蒋大姐已于16日就顺利返回郑州了。隔壁河北沧州的老李预订了24日从海口直飞天津的机票，他让儿子从天津机场接回沧州。可是，我预订的偏偏是春运第一天1月28日返乡的航班。怎么就撞个正着呢！要是提前一两天返乡不就避开这个疫情防控节点了吗！然而，我心存侥幸。至少到目前为止，还尚未接到网格员正式通知——也许这一规定只针对农村地区外出打工的返乡人员，并不包括我等这些在异地他乡休闲度假的城镇居民。为了验证这一信息是否属实，我当即拨通老家居委会主任的电话，我被告知：我的理解没有错。我便释然，心里踏实了许多。然而，这一晚，老伴的几位同学不断给她发信息，说核酸检测和隔离“新规”也包括我等这些外省返乡人员。我对此甚至和老伴发生口角，我说我只相信居委会主任的。我和隔壁老李说起这事，老李也说：微信微信，不要全信。只是，我心里却开始暗暗地为此犯嘀咕了：世上从来就没有空穴来风啊！
严峻复杂的疫情说变就变。这两天，原本疫情平稳的上海黄浦区也出现了本土确诊病例，而且老家南通也冒出了境外输入确诊病例。
那天中午，突然接到网格员电话，方知曾经的传言，已经演变为铁一样的事实。我被告知：28日返启时，必须持有7日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且到家后要执行14天居家隔离，并按规定做好后续的核酸检测（检测费用自理）。
不想发生的归乡行程变故终于发生了。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不回家。14天居家隔离，这个年还叫过年吗？我当即决定改签航班，如不行就退票。好在一小时后，我完成了改签事项——提前至27日返乡。虽然发生了些许改签手续费，但返乡后只须报备而无须再提供相关核酸检测证明和居家隔离了，出一点手续费也值。
因为疫情，原本正常的归乡之路，忽然变得曲折迷离起来。这是令人始料未及的。更出人意料的是，隔壁老李第二天7：05海口飞天津的返乡航班，临近子夜时分突然被告知取消。我说嘛，凌晨本该有些响动的隔壁老李家，怎么会显得这么静呢！早饭后，遇见老李，才知他们没有走成。该航班取消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疫情。
因为疫情，改变归乡行程的不在少数。好比楼下来自重庆的陈大夫才来不到半月，本是为在高校任教的女儿女婿以及在读大二的外孙女他们放寒假过来打前站的，然而，现在孩子们来不了了。这几天，她也和我们一样洗洗晒晒，做提前归乡的准备。
归乡之路原本是一段回味无穷的甜蜜之旅，如今却被新冠病毒掺杂进了无尽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