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成

己亥清明前一天，春汽氤氲，乍暖还寒。上午十点，我驱车来到我的家乡岩缝斋。我的恩师陆继权和报社总编、文化站长以及我的老同学、启东文联副主席施伯冲等都已经到那里了。我和大家一一握手，接下来便是欢聚述阔。坐下后，我环顾四周，怎么不见东元的晓石？一打听，才知道因为路远，可能要晚一点来。那怎么行？这位被人叫作启东卓别林的晓石是我的良师益友，我经常挂在嘴边的我当兵时撸下手表送给我的正是这个老兄。去接吧！我和施伯冲几乎同时立出身来，跨门而出。

岩缝斋紧靠村道，路北原是一个学校，学校的操场成了我们的停车场。我准备开我的帕萨特去接，而施伯冲一定要开他的别克荣威，而且他已经启动了引擎，打开了车门。我就没有推脱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这位老同学。小学六年我们几乎朝夕相处。在我的印象中，他身材瘦长，头发蓬松。他经常感冒，擤鼻涕时经常用右手的虎口，手心向下，夹住黄龙，拖了便摔，他的裤子便成了他的擦手布。后来我去当兵了，走上了从军之路，他在家乡发展得也很好，1998年参加了北京鲁迅文学院深造，而后像井喷般的发表《吕洞宾传奇》《绿色坐标》《隐形人》等长篇小说，在全国媒体发表文学作品200多万字，著作等身，风光无限，成为启东文联的专职副主席。

车至日新河，他的宝骑发出一声奇响，我受到一惊，连忙说：“伯冲，停车，检查一下车况。”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说：“兄弟，时间来不及了，这个车就是一辆破车，待过了清明，我要把它送进4S店大修一下。”我说，“你大小不论也是启东宣传部的一个干部了，开这个车会不会掉价？”他说：“我们这些干部大都是泥腿子干部，开始骑个自行车在埭（村道）路上走走，后来我也跟了个潮流买了一辆小车，我也没有当它人，依旧风里来雨里去，一路泥浆一路灰，我的儿子女儿劝我换个车，我说用不着，所以还在开。其实我的车跟我10来年了，是我的代步器对我有感情，我也舍不得换。平时我从来不去洗，从来不去修，从来不想换，破车嘎嘎使劲开，真的不能走了再说。”他边开着车，边和我慢慢聊了起来。

忽然，车身开始抖动。车的运行部位发生了停滞的信号！我看看手机导航上的显示离目的地还有5公里左右。怎么办？只见他把车熄火，从容下车，绕着车转了一圈，后重新上车启动，咦，随着一阵轰鸣，汽车竟然真的发动起来了。这时，我们发现车辆已经偏离路线，他不慌不忙，安排车辆调头，我扭头一看，他的额上已经沁出了汗珠，脸上路出胜利后一丝狡黠的笑容。

“哈哈哈，破车嘎嘎使劲开！”他回头看了我一下，深情地说：“思成兄，我这一路走来，坎坎坷坷，实不容易。尤其要写出既接地气，又冒热气的东西更不容易。这几年，我确实也写了一点东西，但是能留下来、传下去的东西太少了。我唯一感到满意的是反映我们启东人民的《金牌妈妈》《金牌老师》《金牌学生》等三部长篇报告文学影响最大。最近上海文学出版社准备再版，我看你书法写得好，你能不能帮我写个书名吧？就写“一招制胜的妈妈”。我不假思索，立即答应了下来。(后来我回到无锡立即用草书写成竖式横式各一条，用手机拍了下来传了过去，他非常满意，上海按此印刷，这是后话了）

车声一阵阵的，有时像拖拉机，有时像坦克车，我俩在黄海公路上狂奔。就在离东元镇不远的地方，只听车子无力地一声叫喊，就终止了运行，象一只大象，趴在路的中央。我就马上下了车，施伯冲还在车子四周转，嘴巴里念念有词，但是车子纹丝不动。我就用手机联系晓石。正在焦急等待中的晓石知道我们的车坏在的东元镇的东市稍，连忙安慰我们，说：别急！我马上安排人来！但是这个车怎么办呢？施伯冲手搭凉蓬，往前一看，说，有了，我们就把车停在前面的代销店里吧？他上了车，松开了离合器。我就在后面推。一二三！加油！加油！加油！就这样，大约推了800多米，终于把车推进了这个小店的门口。这时，晓石也带着师傅匆匆赶到，我们在这里相见，又是拥抱，又是呼叫，无不兴奋之极。

上周，晓石微信告诉我，伯冲走了！我顿时瘫在沙发里，眼前呈现出那辆破车，想：车子坏了可以修修，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