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乃为

启东有一个方言词，不那么容易做句子中的成分，类似于那种“独立成分”。今用方音拟写，有三种读音：即“暖话”、“软话”、“元话”，而以“暖话”为常见。在语句中，常组成短语的方式是“我暖话”或“暖话咯”，出现在说话人的言语中，常常表示“后悔”或“问责”的语气。今拟出两个语境。

1.兄弟俩打工赚了一笔钱，哥哥说投入股市；弟弟说炒房。结果弟弟拗不过哥哥，炒股了，全赔了。弟弟责备哥哥：“我<暖话>话，这钱用来炒房个咯。”“暖话”中已有一个“话”，后面还叠一个“话”。假如兄弟这样说，就更像独立成分了：“暖话咯，我一开始就说这钱炒房子个咯。”

2.甲乙两朋友相约到车站乘车远行，结果甲迟到了，未能成行，乙说：我“暖话”叫你打的来，你偏乘公交来，结果今天走不成了吧。

这“暖话”有“本来”、“原本”、“本就”的意思。

稍加思索，“暖话”、“软话”、“元话”的本字其实是“原话”。在汉语中，“原话”是成词，是名词，“原来的话语”，指的是没有走样的原本状态的语句。本文讨论的“原话”的“话”是动词，因此，此词的意思是，“原本说”、“本来就说”、“本来就这样思考过”的意思。

这里主要说一下读音。那方言音“暖话”、“软话”、“元话”实际上体现出“原话”的三个时期，或三处地方的不同而相近、相关的读音。读作“元话”，则是“原话”的普通话读音。读作“软（声母n）话”,则“软（原）”，记音如“niuan”，是“原”在本方言中的一般读音，如“平原”、“原来”，都是这个音；在普通话中是没有“ni-uan”这音节的。普通话中有“nuan”音节，即“暖话”的读音，这应当是更古的读音。

这里告诉了人们，古语音向普通话转化中的其中一个规律，即是古時声母“n”，有一部分是向声母“y”转化的。这次讨论的方言“原”的声母“n”,转化为“y”,即是一例。说它是一个规律，还可以指出几例，如普通话“央”、“仰”的声母是“y”,在本方言中则声母为“n”；普通话“银（yin）子”，在启东话中读如“nin子”；同样，普通话声母为“y”的“验、研、砚、严”，在启动方言中，声母都是“n”。上海话中，“元（yuan）”字，在一些语境中，还读如“ni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