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汉洲
那天清晨,官宝在南清河菜场上,偶见腻囡。他不就是当年大队宣传队一起共事过的腻囡吗?然而,毕竟50年没见过面了。当他伸出手叫“腻囡”,腻囡迟疑了一下,问:“您是官宝?”于是,他们便开始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激动之中。
官宝1968年入伍,从飞行员到飞行团团长、南空某飞行师副参谋长,入伍26年,驾战鹰翱翔蓝天23载,转业后在省城工作,难得回家。心里却总想着大队宣传队曾经的好伙伴。和腻囡相遇那一刻,就有了相约大伙儿一聚的想法。
其实这些年,我们都无时不在惦念着对方。
随着朝霞暮云、时光流转,当我们从岁月深处走来,蓦然回首,都已青春不再,让对方都不敢相认了。
在时空的维度里,家乡的民居、村道、河流和田野,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现代、生态、绿色,无不成了家乡巨变的标志性符号,其间,无不浸润着我们这一代人的辛勤付出。
世事沉浮,沧桑巨变。我们的额头、脸颊,那纵横交错的沟沟坎坎,正是岁月风霜磨砺的印痕。
当年,我们都是十七八岁,青春年少,生龙活虎,在宣传队里一起唱唱跳跳,演样板戏,宣传毛泽东思想,有时还带着自编自演的节目,前往大型水利工地慰问民工。相处时间长则三四年,少则一二年。
历经风雨50载,当我们打开尘封已久的照片,发现其中3位已经仙逝。5人参军4人提干,1人虽未提干却也是9年老兵,他以宣传队积淀的一身才艺,在部队样板戏剧组演出多年,深受好评。我们大队宣传队不仅出军人、军官,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还出作家、教师、机关干部、剧团演员、企业白领、农机手、水电工。当年柔弱的永官,前些年和丈夫善宝办起了生态养殖场,有机绿色品牌唱响长三角,上海、杭州等地客户纷纷慕名前来。国庆前夕,官宝做东宣传队聚会,就安排在白港河畔的永官家。
50年一聚,作为当年的宣传队队长,如今建宣传队微信群,我责无旁贷。大伙儿在一起忆当年、叙友谊、话人生,不亦乐乎。有人羡慕官宝。官宝则说,当兵意味着牺牲,在他23年飞行经历里,先后有18位战友血洒蓝天。群群问,你们入伍时是否就有入党提干的打算?建才说,我头一天作好了退伍准备,不料,第二天在宣布退伍名单前宣布了我的提干任职命令。官宝说,我羡慕宣传队里成就了两对夫妻,那时家里穷,心里虽对静涛有意却不敢吐露心迹。当走进永官的生态养殖场,我们无不对永官夫妇投以敬慕的目光。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些年,我们虽然渐渐老去,却一个个初心不改,执著紧跟时代的节奏,谁也没有沉沦、落伍,留下历史的遗憾。
宣传队聚会不能没有歌声。席间,当年扮演郭建光、阿庆嫂的腻囡和静涛,唱起了锡剧《沙家浜》选段。我们几个老兵合唱《咱当兵的人》。家乡这片热土是哺育我们成长的摇篮,最后我领着大家唱起了“你说我住在啥地方,啥地方,喏,东临黄海、南靠长江,启东就是我家乡。我爱我的启东,我爱我的家乡,哎……”悠扬的歌声在白港河畔回荡。
歌声里,夕照乡野,红霞满天。一幅倒映在静静的白港河面上的秋日美景图,恍若我们这一群古稀之人的灿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