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俊
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每年这四块时令的界牌,是四季分明换季的标志,时令越过每一块界牌,人们的穿着饮食等生活习惯,随着气候的变化也悄然改变着,这也符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道理。
我们苏北平原江海大地遵循历史的风俗习惯,家家户户大同小异过着立夏节的习俗。
今年第七个节气—立夏来临之际,一下子将我拉回到遥远的童年。我家过立夏节自有一番别样情趣。父亲的笑脸、母亲的慈容、弟兄姐妹的欢乐打趣,一一浮现在眼前。
母亲忙着一边煮立夏蛋一边做立夏饼,大姐心灵手巧为弟妹们编织蛋袋,父亲也没闲着,为了今天立夏节全家吃上麦蚕,早已做好了准备工作。
父亲拿着一口布袋,将半成熟的麦穗收割进袋,然后除芒脱粒。除芒脱粒却是个费劲费时的活儿,只见父亲将刚採下的麦橞放进长布袋里,双手攥紧袋口,铆足劲将袋拎起在空中甩个半园弧,只听“拍”的一声袋底麦穗摔在地面上,只三五下父亲累得气喘吁吁。我立即搬过一张凳子给父亲坐下歇息,父亲拿根烟慢悠悠地抽起来,感到十分舒服的样子说:“儿呀,来!跟我一起干活。”我正狐疑之际,只见父亲将麦袋放在地下,袋里青麦穗撸平,然后叫我上去踩踏,父亲吸足一口烟,开始给我喊口令,一二一,一二一,我随着父亲的口令声有节奏地崩踏起来,父亲将残烟往地下一丢,走过来拉住我的双手,父子俩同时踩踏,就像跳双人舞,父亲童心满满,一边喊着口令一边笑得脸面像朵花。几番下来麦籽只剩一层外壳了,筛扬后放进锅里翻炒,当麦粒炒熟时最后一层外壳也就自动脱离,此时只见父亲忙着将麦粒放在风里再次筛扬,只等上磨成“蚕”。
大哥早已将磨子洗刷干净,母亲也腾出手来,开始做麦蚕。随着磨盘旋转,麦蚕摇头晃脑从磨片中间爬出来了。我正要伸手抓吃,母亲说:“慢着,炒麦蚕好吃。”麦蚕炒好了,母亲将炒麦蚕捏成一个个麦蚕团,给每人分发一个。接下来全家开始做游戏了,在父亲带领下走进一片麦田,在麦田里玩起了捉谜藏游戏,此时的父亲在我们眼里与平时的父亲换了一个人,好像我们的大哥哥,可亲极了,只见他躬背弯腰在麦田里东躲西藏,叫我们去找他,我们真的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找不到父亲藏在什么地方。手里的一团麦蚕啃完了,还不见父亲踪影。其实父亲早已一溜烟进了家,此时,只听母亲一声呼喊,叫我们回去,一进门只见父亲一脸慈详,手里拿杆称,吩咐我们快去坐磨子,根据前一天晚上母亲的叮嘱,我们一个一个依次坐了一回磨子。
前一天晚上母亲就向我们说清楚了,明天立夏,这天是送走春天迎来夏天的日子。进入夏天,人们往往精神不振,食欲减少,人也消瘦这叫疰夏。今天一系列家庭活动,吃立夏蛋,立夏饼,钻麦园,坐磨子,称体重都是为了消灾祈褔,防止疰夏。
此时,父亲从屋梁上系一条担绳,担绳系着称扭绳,称钩下面吊一只箩筐,父亲叫我们进入箩筐,依次给我们称体重,叮咛我们,各人记住自己的体重,看一年长多少。大概绳结没有扣死,轮到我称体重时,绳结一滑溜脱开,箩筐载着我叭一下掉在地上,好在筐底离地面不足五公分不碍事,此时大姐和大哥大笑着异口同声说:“大元宝滾进来,我家就要发大财。”此时我灵机一动,装做很疼的样子,缠着母亲多要了一个立夏蛋补补。
最后一关就是给我们每人分发一个立夏蛋,弟弟妹妹都有蛋袋,我却没有,姐姐说你大了,不用做蛋袋了。人家都拎着个蛋袋上学,我好羨慕,于是,我哄着小妹给我蛋袋上学,挂在脖子上,上学途中蛋袋在胸前晃荡着,煞是神气。
童年的趣事,回味无穷,已成遥远的记忆。时代变了,但风俗习惯没有变,人们依然过着传统的立夏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