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战友,首先致以“八一”建军节的问候。
您我结缘于几本特别意义的书。您知道我的名字,是在我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长岛岁月》和我与盛范修主编的《我们的长岛岁月》那两本书上。两年前,我还曾在要塞区(师)“老海岛”大讲堂上亮相过。您是咱原要塞区(军)王化金司令员的儿子,你们《两代守岛建岛人》的事迹,1985年写进了《海岛战士的足迹》一书,您的名字就让我记住了。我早您一年当兵,只是我在列岛最前沿的那个小岛,您在要塞区机关所在岛上。然而,这个世界就这么大,上个礼拜我们竟然就在长岛见面了。
海岛环境艰苦,所以海岛老兵对它都怀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在咱们要塞区,有一批为守岛建岛奉献了青春献子孙的“老海岛”。你们一家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您父亲——我们的老司令员自27岁第一批进岛直至离休;您从几个月大进岛至3年前退休,一生都在海岛;您生在海岛今年35岁的儿子春涵,也在原要塞区医院已工作十多年了。
您父亲是1941年入伍的老八路,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其间包括异常残酷的孟良崮战役、上甘岭战役,经受过无数次战火烽烟的洗礼和考验,他始终不忘初心,对党忠诚,对子女要求十分严格。
1969年,正读高一的您,看到有同学当了兵,就让时任守备某团团长的父亲打打招呼,也去当兵。父亲说,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动这些歪脑筋了!这年4月,您听说要塞区船运大队船修连内招初高中文化学徒工,趁父亲赴京接受毛主席接见之机,便和几个同学上了船修连。父亲回来后只说了句:“自己找工作好啊。”1970年12月,您和那批学徒工在船修连征兵时,一起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圆了您的参军梦。这时,您父亲已是咱守备区副司令员了。同您一起入伍的新兵,都是军队干部子女,当您看到他们的父亲利用到要塞区开会、出差之机,到船修连看望他们,并和连队干部亲密接触时,您也曾盼望父亲能来看看自己。可是,当兵五年多,您父亲就没到过连队看过您一次。您父亲后来当了要塞区副司令员、司令员,与船修连近在咫尺,也从未专门来连队看过您。前几天,我在济南干休所采访您父亲谈及此事,他笑道:“我把儿子交给这个连队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您的潜意识里,父亲对您的前途似乎不大关心。1975年冬,您跟父亲打电话说起今年可能退伍的事,父亲只说了句:“退伍好啊,有几个能在部队干一辈子的,到了地方好好干。”当连队忽然发现,你们这批服役五六年、并有学徒经历的老兵一旦都走了,或将出现技术骨干断层,你们这批技术骨干又意外地被留了下来。您在入伍第八个年头终于提干了,并离开船修连,任船运大队2107号艇机电长。
在您的直觉里,父亲在您这位儿子和部队指战员之间,更看重后者。一次夜航,2107艇在大钦岛触礁遇险,艇撞出30多个洞,最大直径1·3米,渐渐下沉。关键时刻,您扯起缆绳,让8名战友一个个顺着缆绳滑落到海滩安全脱险,您最后一个离艇便将缆绳绕在身上纵身跳入大海,后被海浪冲上海滩获救。有传说您已失踪、牺牲了。消息传到时任要塞区副司令员、正在作战室值班的您父亲那里,他首先询问的不是“王明海怎么样”而是“艇上的同志们怎么样?”显然,您父亲心里首先装着的是2107艇全体指战员,而您只是2107艇一员。当根据您处置险情的突出表现要给予表彰时,他却一笑置之:“这是明海应该做的。”其实,后来在表彰大会上,您也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您不依赖父辈的绿荫庇护,也铸就了自立自强的性格。
您对海岛怀有深深的感情,您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您曾在一对矛盾中徘徊。父亲离休前,入伍17个年头刚晋升至正连职的您,曾流露出随父去济南承担为子之责的想法。父亲说:“济南有船修吗?如果当领导的都把自己的孩子往城里调,怎么去教育干部战士扎根海岛?我有你两个妹妹照顾呢。”父亲一句话,就将您欲离开海岛念想的火苗给浇灭了。
您知道,父亲是爱您的。只是,他将这一种特别的父爱始终埋在心底。1989年春,父亲进济南干休所之前,真诚地征求您意见,您若同意就一起去济南。您毕竟已在海岛奋斗20多年了。而这时,您正全身心地投入“船用柴油机维修工艺流程、设备、工具配套”课题攻关和制作任务,且思路成熟、顺风顺水。为此您放弃了也许是最后一次离开海岛的机会,这一干又是25年。
明海,我钦佩您的执着和顽强,当初只有高一文化的您,经不懈努力,您已成为济南军区专业拔尖人才,教授级高工,军队技术4级军官,船修专业专家。退休前夕,您和两名研究生徒弟编纂的5部船艇修理专业教材,由黄河出版社正式出版。3年前您退休后,又不计报酬带研究生。船修所领导觉得亏欠于您,您却说:“我无怨无悔,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部队培养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