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忆枇杷
时间:2017-05-26 A+   A- 举报

初夏五月,正是枇杷上市的季节,街上的水果摊已有新鲜的枇杷开卖。一串串硕大橙黄的果实,惹人口水直涎,也不禁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父亲曾是一名乡村赤脚兽医。在那个家家户户都圈栏养猪的年代,他走村窜户跑遍了乡村上百个生产小队的旮旯角落,也算是个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人。记得有一年刚过完春节,父亲出诊归来时带回了几株不知名小树苗,东西一排等距栽种在宅后。原来父亲在外出诊时正好看到那户人家是育果树苗的,便用五元的出诊费换回来五棵枇杷树苗。那时候的农村人不要说枇杷,连桔子树都很少看到,故在栽种时都来围观,并啧啧称奇。听父亲说枇杷树长大后结的果很好吃,我便满心充满着期待。半年过后,小树苗长势喜人,枝繁叶茂,可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过后,我们发现最东边的一棵竟然被人连根拔起偷走了。当然,后来我们知道是被隔壁生产小队的一个“二流子”偷走的。那个人把偷来的枇杷树竟大大方方地栽种在自家的宅上。我们也知道他底细,脸皮厚且不讲理,蛮力又很大,便少与他啰嗦,就当死了一棵枇杷树罢了。

枇杷树叶子似乐器的琵琶,上部边缘有疏锯齿,叶脉纹路清晰,四季常青。一年过后,枇杷树明显长高、增粗,树盖如大伞。平日里,母亲散养的几只小鸡在树荫下扒开枇杷的落叶啄食蚯蚓、虫子,也常有麻雀和不知名的小鸟落在枝头小憩,叽叽喳喳快乐地鸣叫。因平时学习任务紧,我不怎么留意它们,但两年后的一个初冬时节,我忽然发现枇杷树枝头开出了一簇簇白中略带黄的花朵,迎着冬日的太阳,摇曳寒风中。清明过后,枝头已然结了好多的小枇杷,远看像一双双猫的眼睛躲在树丛。到了五月中旬,枇杷果实完全成熟了,三五个紧挨在一起,橙黄橙黄的,满树都是。有一年,正是枇杷成熟的初夏,天正下着大雨,我撑了一把雨伞,站在枇杷树下,摘一个枇杷,就着伞檐流下的雨水洗一下,剥皮塞口里吃,那汁水真甜。吃着吃着,下面好摘的全吃完了,而上部长得高的一时又够不着,我便搬出小板凳,站在上面一个个地摘,那个吃得真叫带劲,浑然不觉淋湿了衣服。

这几棵枇杷树,最让我怀念的是从西边数第二棵。一般来说,枇杷的果实扁塌塌呈小柿子状,等完全变成橙黄色才算熟透,而果肉里边约有四到五颗大小不等的果核。但那棵树结的果实却是呈水滴形椭圆状的,青中略显黄就算熟了,而且单颗粒大、肉厚、汁水多,里边只有两三颗的小核,多数的时候还只有一颗大核,故最让我喜欢。

枇杷果好吃,但是枇杷树易被虫蛀。记得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枇杷树的树干上都有好多的虫孔,有的地方快要蛀空了。当时我很着急,但是年纪还小不会打农药,于是我想到了家里常用的樟脑丸,便自作聪明地找来好多樟脑丸掰开,一个个塞进虫洞眼里,大的地方竟然能塞进整粒的樟脑丸,可见虫害的严重性。塞好后,我还用破布条裹好,防止药丸挥发快起不到效果。但这个土办法,竟然让小小年纪的我治好了虫害,小有成就感。

枇杷的果实好吃,其实叶子也可入药,常见的中药“川贝枇杷膏”就要用到枇杷叶。记得小时候,我感冒后到咳嗽这个“程序”时,母亲便采摘些枇杷下部的老叶子放在锅里熬成稠汁,等收芡时再加入红糖或冰糖。土法制成的枇杷膏,喝下后见效很快。乡邻们如有需要,也常来采摘些。

长大后我到了苏北上学,枇杷上市的季节,基本都不在家的,再也吃不到自家地里长的枇杷了。工作后,也很少回家,渐渐地也淡忘了那宅后的四棵枇杷树了。转眼好多年过去了,家乡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期间,父母曾购买南宅邻居的房屋而将老宅拆掉了,我当时记得枇杷树还在的,但三年前因“海启高速”的建设,老宅的那块地已被征用,枇杷树肯定已然不在了。

其实枇杷树也是睹物思人,常让人勾起往事回忆的一种植物。曾记得中学读书时,明代文学家归有光曾在《项脊轩志》里写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在这个五月的街头,再次看到新上市的枇杷,我不禁想到曾经的老宅后面种有四棵枇杷树,亭亭如盖,四季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