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乡间的油菜花开,既没有云南罗平几十万亩油菜花海的汪洋,也没有江西婺源油菜花漫山遍野开放的那种视觉盛宴。春天,油菜花这儿一块或一垄,那儿一畦或一爿,像大小不一的黄色的绸缎零星地点缀在乡间,把乡村装扮得分外美丽!
秋天,农人们把油菜籽撒在自己预定的责任田地里,不久,青葱的苗儿不畏秋凉,破土而出,在冬天风霜雨雪的洗礼中茁壮成长,青翠欲滴。如果遇上暖冬,偶尔也会有一两株油菜花在冬日的暖阳下张扬地开放,成为最早的报春花。但不管冬日如何冷暖,早春二月,一株株油菜便向四周舒枝展叶,每一株油菜又长出许多分枝,很快整块地就被绿色覆盖,像铺展了一场绿色的地毯。在一场场春雨的滋润下,一枝枝油菜花从下到上次第开放。它们挨挨挤挤,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抢占生存的空间,展示着生命的活力。起先,它们这儿一枝那儿一枝地开放,像画家在绿色的地毯上点染着的黄色小花。在春花烂漫的三月,它们像赶集似的把一层金黄的油彩洒在绿毯上,竞相开放。微风过去,一株株油菜左摇右摆,荡起一层层黄色的涟漪;阳光下,满眼的流光溢彩,让人心醉神迷;雨后天晴,无骨的黄色花瓣,它们有的仿佛不愿落地化作春泥,像金黄的碎金撒在绿叶上、草丛里,有的在阳光的照耀下还眨着迷人的眼。
三月,草木虽已苏醒,但还没呈现葳蕤的阵势,乡间还是一片枯黄的背景。然而有了油菜花的点缀,仿佛单色的绸布上绣上了美丽的花朵;茫茫的沙漠上出现了绿色的生命;辽阔的海面上漂浮的点点白帆,多了一份情韵,多了一份活力,多了一份灵动。
在某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我便来到乡村欣赏令我魂牵梦萦的油菜花。下车走了一段路,目光的尽头便是一片片疏落有致的油菜花,像是谁在一匹枯黄的布帛上绣上一条条金黄的花纹,宛如一幅美丽的油画贴在那一片田野。走近油菜地,沁人心脾的清香在微风中氤氲,让我感受到一种“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情韵。再细看眼前的一枝枝油菜花,最上面簇拥着绿黄色的花蕾,像极细小的椭圆形的珠子,越往下绿色越淡而黄色越浓,“珠子”也随着颜色的变化逐渐膨大。接下来是膨大到绽开成十字形的黄色花朵。四个花瓣边搭着边,围城一圈,像四个漂亮的姐妹挤挤挨挨守护着花蕊,抒写着不染俗尘的童话。最下面的一朵朵小花已演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针形角果,有的针尖上还挂着枯黄的小小花瓣。那花瓣在微风中摇曳,像是诉说着无限的柔情,依恋曾经给予它生命活力的枝头,迟迟不肯落下,又像是在招蜂引蝶。但不管它们怎么招摇,蜜蜂和蝴蝶只亲吻那些盛开的油菜花。它们在花丛间轻歌曼舞,把油菜花事渲染得淋漓尽致。若身边带个小孩来,定会深入油菜地去与蜂蝶一道闹起花事。沉醉于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想起宋代杨万里的诗句来:“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疾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油菜花烂漫了乡间的三月,三月底或四月初,当花的盛期已过,只见无数绿色的茎干上部斜生着无数绿色的角果,交相辉映,像一幅富有线条美的绿色图画,而一些植株顶端的最后几朵花,看起来像图画里的金黄花斑。当这些花斑在图画里消融,油菜花期便圆满地画上了句号,迎来了初夏丰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