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季节的天,难得与太阳照面。我和来自浙江天台的一位老战友,坐在第18层新居的阳台上。他在茗品自个带来的西湖龙井茶,浓浓的茶香,飘逸在整个小区;我戴着老花眼镜,“拜读”自己撰写发表在报纸上的一篇新作,纯属孤芳自赏。总的来说,此时此刻的我们,完全陶醉在叶剑英元帅“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的诗情画意中。而更为令人赏心悦目的是,对面第24层的一家阳台上,悬挂着一条如火似血的红色丝巾,微风中,红丝巾正在不分上下、左右地飘荡,给人予静中有动的感受。
不过,大自然可从来不讲什么人情味。随着远方传来几个沉闷的雷声,这梅雨和夏风,说来也就来了。这风和雨不算挺大,置身在数十米高的阳台上,我们依然觉得这只不过是和风细雨罢了。倒是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足使我们叹为观止:对面阳台上的那条红丝巾,在风雨中骤然飘落、旋转、沉浮,最后身不由己地停落在一颗广玉兰的树梢上。
从阳台上俯瞰,脚下大小不等、种类繁多的树木和草坪,形成了一个绿色的世界。那棵高大的广玉兰,犹如一座由绿宝石堆彻的宝塔,以鹤立鸡群之势,傲挺在林带的中央;而那条丝巾,恰似盛开在广玉兰树上的一朵红花,娇艳夺目,犹如一幅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油画,给人予美不胜收的艺术享受。
在部队时,我的这位老战友,就是个无风也得弄出三丈浪的家伙。面对眼下的这幅“油画”,他说:“我们不妨以这条红丝巾、这棵广玉兰为由头,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或亲目所睹的事实,每人说一个段子,谁胜,晚上奖喝3杯‘天之蓝’。”我没加多大思索说:“当年我参军,戴上了如红丝巾一样鲜红的帽徽、领章,穿上了如广玉兰一样绿的军装,因为没有当上将军,现在又回到了绿色的广玉兰树下。”对此,老战友的评价是:形象,但并不生动。接着,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以求引证:“红花须得绿叶扶”的道理。
“退伍回乡后上了大学就读新闻系,毕业后分配到《台州日报》当记者。从此,就与一位被同行称作‘老编’的编辑,成了莫逆之交,得到了使我终身难忘的帮助。别的不说,就说我在省、市和全国年度新闻性好稿评选中,所获奖的40多篇作品,哪一篇不是经过老编精心修改后才得以发表、送评的啊。这些获奖作品,让我立了功、戴上了大红花,评上了副高职称,工资也加了2级,可谓名利双收。完全可以这么说,假如我是一朵‘红花’,那么,老编就是一片‘绿叶’。值得一提的是,受到老编扶助,得益匪浅的,绝然不是我一个。30多年来,报社的好多中层干部,在老编的支持下,被调进了党政领导机关;络绎不绝的后来者,在老编的悉心指教下出了名,有的还被选聘为国家公务员。唯有老编,至今依然在编辑的岗位上为人做嫁衣、给人戴红花……”
这个真实的故事,让我高兴地手舞足蹈,那是因为,我是一名退休记者,怎能不为有老编这样优秀的同行而感到骄傲和自豪;而正为这个故事的真实、生动、感人,所以今晚的3杯“天之蓝”酒,非我老战友莫属。这对我来说,也算是喜获双丰收了。
谈笑之际,风和雨说停也就停了。但是那条红丝巾,却依然还在广玉兰树上晃动,显得十分无奈和悲伤。谁来拯救这朵可怜的“红花”?这是我所担心的问题。老战友奉劝说,别急,有其广玉兰,何愁红丝巾没有好去处。
说笑间,太阳也露出了笑脸,展现在我们头顶上的是白云和蓝天。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处传来,我们看到一群鸽子,在小区的上空绕飞、兜圈,最后停落在那棵高大的广玉兰树上,其中的那只头鸽,轻轻地衔起那条红丝巾后,率领群鸽起飞,在小区上空揽起一条红色的缎带,最后飞停在对面24层的那个阳台上……
当晚,我的老战友被“奖”得蒙头大睡到天亮,我写了这篇拙文,以此表达对红花、对绿叶、对鸽子,尤其是对那位老编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