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凋零的枫叶——再忆作家龚德
时间:2016-06-24 A+   A- 举报


龚德(右)和许世友将军合影



原《解放军报》社记者、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专业作家龚德(笔名枫亚)与世长辞的消息,使我感到十分痛惜。

那是因为,枫亚是一名把生死置之度外,在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的战士,又是一名难得的优秀记者、高产作家,更是一名乐于奉献、令人敬佩的共产党员。

那是因为,在长达60年之久的时空领域内,不管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险象环生的灾区里,还是在风平浪静的报社、写作室,他一直都在忘我地工作,夜以继日地采访、写稿,纵然积劳成疾,也不肯停笔。在87年的人生旅途上,他给人留下了近800万字的新闻、文学作品。枫亚逝世了,但他的作品还在,他的精神永驻!

在我的心目中,枫亚犹如一颗矗立在沃野净土上的大树,为人遮风挡雨;犹如一片深红色的枫叶在秋风中飘动,让人对他赞美不已。

枫亚,启东市向阳镇人,原名龚元仁,他于1945年春参加新四军,在浙东游击纵队当过文工队员、文化教员;解放战争时期,浙东游击纵队整编为人民解放军陆20军60师,他当起师部《挺进报》记者、编辑,文艺干事。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为了表达为祖国和人民奉献一切、建功立德的心愿,他将姓名改为龚德(“功德”之意),可谓少年壮志不言酬。

后来的事实证明,龚德的改名自勉,没有让自己成为挂满军功胸章、受众人歌功颂德的战斗英雄,只是走向记者生涯、文学之路的起点,成了枫树上的一片红叶……

1950年初冬,龚德随同第一批入朝参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出现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作为一名志愿军战士,他一手拿枪,舍生忘死地与穷凶极恶的敌人奋勇拼杀;作为一名战地记者,他一手拿起笔来,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向祖国人民和全世界,报道传递正义之师胜利的捷报和渴望世界和平的时代强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气势恢宏的《志愿军军歌》里,有着龚德他们血染的风采和笔墨的音符。

赴朝参战回国后,龚德废寝忘食、日夜笔耕,成就了中篇小说《向敌后出击》、《北汉江两岸》、《不可侵犯的人们》的初稿。作品初版发行前,出版社竟然遇上了怎么署名的新情况——龚德认为:笔下所写的都是值得歌功颂德的人和事,颂扬记者和作家该做的事情;以龚德署名,难免有贪他人之功颂已之德的猜疑,龚德(功德)之名,绝对不能出现在自己的作品中。他说:作家,属于国家,作品该署笔名为好。

据知名作家、原《新华日报》记者、总编办秘书、南通市政协文史办公室主任祖丁远同志介绍:龚德偏爱枫树,尤其偏爱那红色的枫叶,他将枫树喻为伟大的党和中华民族,自己是树上的一片红叶,亚于树桠,以此明示自己在人民中间的方位和奋斗目标……

从此,笔名为枫亚的小说集《军营之春》、《边防军的眼睛》、《大脚沙》三部曲,以及《售棉纪事》、《绸牡丹》、《凉爽的风》、《蹬“二等车”的大嫂》、《油灯和小主人》、《花城树市》为代表的报告文学、文艺剧本、新闻通讯、散文和诗歌作品,连篇累牍、一版再版,令读者掩卷回味,拍手称快,让遍布祖国各地的“粉丝”大呼小叫:“拜读枫亚的作品,纵然无功也是德。”

枫亚勤奋笔耕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被人歌功颂德——1955年,枫亚调入《解放军战士》杂志社当记者、编辑。1958年调入《解放军报》社,在记者、编辑的岗位上,整整工作了18个年头,采写了难以计数的新闻通讯、时政、文艺评论和文学作品。1976年夏天,唐山发生大地震后,枫亚受报社领导的重托,只身奔赴灾区,报道军民联手抗震救灾的人和事。1977年,枫亚转业回到地方,担任南通市文化局副局长。同年八月初,河南发生特大洪灾,枫亚作为隔省的地方“文化官员”,却以作家的身份,要求上级领导批准他前往灾区参与抗洪救灾、采访写作。他说:“野战军60师,是河南抗洪救灾的主力军,作为60师的一名老兵,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和年轻的新战友共度安危、战斗在一起。”

由此可见,不管他是龚元仁还是龚德、枫亚,还是记者、编辑、作家、军人、地方官员,枫亚就是党和人民这棵大树上的一片红叶。

后记:1986年身为一名乡政府集体干部的我,在接待前来采风的作家枫亚时才发现,我与枫亚竟然都是在野战60师当过兵,是转业、退伍的老战友;不同的是:枫亚是战争年代的战地记者,军旅作家,写作刻钢板、印报纸;我是和平年代的侦察兵,整天玩弄短枪、匕首、望远镜,应付苦不堪言的攀登、泅渡、格斗训练;转业、退伍以后,枫亚是地方官员大作家,本人则是集体干部、特约记者。但是,尽管有那么多的不同之处,身份差别,初识之时两代人之间,就产生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共鸣,进而成了忘年之交。

在枫亚的指教下,本人由集体干部、业余通讯员“升格”为县市报职业记者、《江海晚报》驻县记者站站长,有些新闻作品、在全国和江苏省年度好稿评选中获奖;一些报告文学、散文作品,在《骄子》、《黄海浪》得以发表。

1990年秋,出身在启东的留美大学生李建刚,在美国被美国人驾驶的超速轿车撞击死亡。事故发生后,纽约官方和警方查处不力,故意庇护责任人,拒不赔偿。枫亚得知后专门从南通赶来,要我以记者的身份,从维护在美华人人权的角度,写稿披露事故真相,追索赔偿。后来,我采写的《自由女神像下的生命索赔》一稿,在《中国法制报》等媒介发表后,引起较大反响。在中国驻美大使馆的参与下,死者家属得到了近50万美元的赔偿。死者的父亲从中拿出1万美元,对枫亚表示重谢。面对重谢,枫亚严肃地说:“记者,是党和人民利益守护者,不是为了钞票而写作品、出卖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