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他,有八年七个月零一天。
真是不敢相信,死心塌地跟了他整整8个年头了。笑着他的笑,哭着他的哭,苦着他的苦,乐着他的乐,路过他的路,而这个榆木疙瘩,从来不说一声谢谢,心安理得,哪像一个情人的样子。
记得有一次,两人难得一起逛街,走到一茶吧附近,我心血来潮说了句:请我喝杯茶,好不好?
——喝杯茶?你知道一杯茶要多少钱?10元。10吨水啊,自己烧来可以吃一年的茶呢!回去我天天烧给你喝!我那个气啊,掉头就走,一路哭个稀里哗啦回去,他却一脸的不解。自此后再也不和他提类似的要求,这个不解风月,不懂风情,没有情调,毫无情趣的万恶的家伙,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可也正是这个不懂情趣,没有情调的默默无闻的男人,八年如一日地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每天为我准备简单而丰富的三餐;早上为我从拥挤的公共车库里为我推出自行车;每天为我这个粗心的女子整理好手提包,我的手机,钥匙,通讯录,夏天的凉帽披肩,冬天的手套耳套;每天在我先出门时总及时地探出头来叮嘱我走路小心;偶尔出差,还特地为我这个不会做饭的人请来乡下亲戚,怕我光吃面条伤了脾胃,怕我每天早上贪睡误了上班;每次吃螃蟹时总递过来一根根完整的蟹腿肉;每次一起回乡下时总是骑在我的外围;每次上楼梯总牵着我的手,唯恐把我拉下了;有了钱总是先给我买新衣服,新鞋子,他则常年穿工作服。我时不时地闹点小情绪,下班回去后就跟他凶,跟他急,到第二天他必定会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不动声色地说点什么,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说一句:“心情好点了吗?”
想起这些,我就只感到他的好了,对他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绵长悠远的爱和怜惜。这个内向害羞的男人,从来不把爱说出口,却一直把我好好地放在他的心里呢。所以,我也要把他好好地放在心里。
结婚八年,从结婚当天起为公婆还债,然后是我下岗在家带三年小孩,而后又经历了很多事情,一直和他过着捉襟见肘的清贫日子。最近两年好不容易生活略有转机,却身不由己地加入房贷大军的行列。最苦的日子里,两个人花2块钱打发3天的伙食。这样风风雨雨的日子,所有该背负不该背负的他都默默地承受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我最好的朋友、他最好的朋友、我们的媒人、双方的亲戚都无一例外地劝我离开他,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我望着他,这个我自己选择的男人,争吵和责问已没有任何意义!我选择了静静地陪在他身旁。在这个世上,曾给了他爱和关怀如今向他索取回报的人太多太多,那么也应该有人对他无怨无悔地付出,这才公平。我选择了他,所以那个付出的人就是我。我将尽我所能给他我所能给的爱和欢乐。我要让这个即使在最沉的梦乡里也愁眉不展的人快乐起来。这就是柴米油盐的日子里我简单的心愿。
最初的几年,传统的七夕节还没有火起来,所以过的是二月十四的情人节。记得婚后第一个情人节,还是春寒料峭的日子,我不管三七廿一把他拉到街上,拉到当年的品圣,我说买两个冰淇淋。他爽快买了一个递给我说:“你吃,这种甜腻腻的玩艺我不喜欢。”其时我们已相伴着走到街上,我固执地把第一口送到他嘴边,“你不吃我也不吃!”他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我,便乖乖地舔了一口,就这样,两个快三十的人嘻嘻哈哈走在腊月的寒风中,你一口我一口吃同一个冰淇淋。在大街上呢,趁他不备,冷不防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似地亲了一口,“情人节快乐!”那个老实人绯红的脸上还有几点我给的牛奶迹,可是他幸福地笑了。(花费5元)
第二个情人节,他在上班呢,我偷偷地给他点了一首我们最爱的周华健的《朋友》,168点歌。下班一回来,他就兴匆匆地告诉我,他和一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听了那首歌,别人无不用很羡慕的眼光看着他。看到他从心底露出来的快乐,我也很快乐。(花费6元)
第三年,花3元买了一个燕子风筝,硬是拖着他在租住地的空旷处放了一个黄昏的风筝,两个人的笑声撒落了一地……
第四年,第五年……到了第六个情人节,华夏大地已开始流行过中国人自己的情人节――七夕,网络商店里推出的七夕节礼品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可是我的情人,我该送什么礼物给你呢?他嗜酒如命,无酒不成餐。那么我何不……买一瓶上好的酒给他么?才不呢!我要亲手为他酿一壶葡萄酒!偷偷托人买了一整箱葡萄,趁他上班时偷偷按书上所说的制作工序一丝不苟地照做不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还特地在那只装着半成品的玻璃罐上罩了一个灰蒙蒙的布兜,放在床底下最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一直沉浸在充满希望的期待中,又像做了亏心事般的贼头贼脑,心不在焉。一会儿担心气温太低太高,会影响葡萄的发酵,一会儿担心自己当时把葡萄和白糖的比例给搞错了,一会儿担心溢出的酒香会让他提前发现我的小秘密。
就这样胡思乱想担心着,终于到了七夕那天,他刚踏进脚门,我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引到床前,像耍宝似的,轻轻地抱出那个玻璃罐,轻轻地揭开那个灰蒙蒙的布兜:
“亲爱的,情人节快乐!这是我为你亲手酿的葡萄酒!”
“葡萄酒?”他疑惑地凑前看着玻璃罐里的东东,我仔细一看,哦,我的神啊,我忘了定时过滤葡萄皮这一步骤,所以那浅浅深深的琥珀色的液体之上飘满了一层层暗红色的葡萄皮,看上去就有点……“糟糕,我忘了滤葡萄皮……”我不安地嗫嚅着。
“没事,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情人节礼物,我亲爱的老婆。”那个素来沉得住气的人紧紧地拥抱了我。那个在怀中的小人儿偷偷往上一看,那个大男人的眼中有了水汽。
那个小人儿赶紧从怀抱里脱身出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酒杯,斟了满满两杯,递给她的男人:
“亲爱的,情人节快乐!”
“亲爱的,情人节快乐!”(花费18元)……
情人:相爱中的男女一方。这是《现代汉语词典》对情人的释义。我们结为夫妻,我们相亲相爱,所以他就是我永远的情人,我就是他永远的情人。
情人节:有情的人间,有情人在身边,用心过着每一天,每天都是情人节。
谨以此文献给我永远的情人,我的老公。
姜利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