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记忆 ● 黄丽娟

我承认，我只是一个伪球迷，或者连伪球迷都算不上。但这丝毫不影响我骨子里对足球的迷恋。尤其是当世界杯在巴西隆重开赛的时候，那种被压抑了很久的欢喜终于似潮水般倾泻而出。

对于足球的这份炽热的情感，若一定要追溯渊源的话，那不得不提到我的父亲。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总坐在那张老旧的藤椅里，藤皮早已被蹭得光滑油亮。前面摆一张小方凳，上面放一壶茶，一包烟，一小碟花生米。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光影交错，映着父亲那张瘦黑的脸。后来，电视机由黑白换成了彩色，电视屏幕也由小屏换成了大屏，但那张泛黄的藤椅自始至终没有换过。

父亲是十足的老球迷。只要有足球赛，不管哪个国家的，不管场上有些谁，他都喜欢看。包括国足渐趋低迷的时候，他依然坚定地守候在电视机前，一场一场地看。有时，他会心急如焚，捶胸顿足，就差没穿越到电视机里帮忙踢上两脚，更多的时候，他是忧心忡忡，望天欲哭无泪。

在父亲的观念中，球技不如人不要紧，但球品一定要好。赢，要赢得光彩；输，也要输得漂亮。他常说，输的是球艺，千万不能把格丢掉了。他所谓的格，应该指的就是人格吧。

或许正是有了父亲的遗传因子，对于足球，我也有一种特别的喜欢。

记得，上师范那会儿，每天的体锻课，是校园里最沸腾的时光，那些踢球的男生们成了校园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吸引了很多女生前来驻足观看。

她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栏杆外或操场边，有的大呼小叫，有的窃窃私语，也有的浅笑凝视。她们的目光随着操场上的光影在不停地移动，球起球落间，连她们的胸脯也在微微起伏。

你可知道她们是喜欢足球还是喜欢足球对面的男生呢？纯粹。这样的喜欢纯粹得如这夏日里的阳光、树木、花朵，带着一种恍惚的美感与光泽。

我也在这样的队伍里，面带桃红，嘴角上扬。

场上有我暗暗喜欢的男孩子。一米八个子，小麦肤色，胳膊和胸脯都很结实。在场上奔跑的时候，犹如一匹健硕的马儿。我最喜欢他头球攻门的姿势，飞身而起，头只潇洒地往后一甩，足球便应声飞入了球门，毫不拖泥带水。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捕捉到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有时，我会痴痴地想，他不会是在对我微笑吧？想入非非了，竟然没有发觉球场上只剩下自己还傻傻地倚在栏杆前。女友们常在私下里取笑我是球痴。然而，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时光，多么美好，多么纯真！

细数一路看过来的球星，好多伟大的名字依然能脱口而出：贝利、马拉多纳、罗纳尔多、菲戈、劳尔、贝克汉姆、卡卡、比利亚、福兰、梅西、斯内德、伊涅斯塔、卡西利亚斯、穆勒……这些名字在人类的史册上留下了熠熠生辉的一页。在他们的脚下，我们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他们也让我们领悟到，绿茵场上较量的不仅仅是力量，更多的是团结、智慧、意志和坚持。

如今，世界杯依然在轰轰烈烈地上演着一场场精彩大戏。只是父亲已逝，我的青葱岁月也已不再，但与父亲一起看球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而那个踢球的阳光男孩也会时常闯入我的梦乡。在光阴的流里，那样的一种祥和、暖爱如醇酿汩汩地散发着清冽甘甜的芳香。那就是时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