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谔
升入初中后,我就不再钓鱼,兴趣转移到了看小说上。如果往前推上一两年,顽童群中,我是出名的钓鱼郎。
父亲退休后也喜欢钓鱼。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头肩扛钓竿在前,一个流鼻涕的小男孩拖着鱼篓在后,这是20年前父亲与女儿出发钓鱼时的情景。后来河流污染严重,有时钓到的鱼下锅后有一股柴油味,父亲也就淡了钓鱼的心思。
再后来我移居濠河之畔,无论何季,无论晨昏,总能见到几个钓鱼之人。多的时候,光靠近文峰公园那一块,就有十数人。我虽没有动过再执钓竿的念头,但余好未尽,散步时常驻足观钓。看的次数多了,便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大凡“行头”齐整派头的,最多钓得些猫儿鱼,甚至空手而回。反之,尤其是那些“随便”往那儿一站的,常常收获颇丰。
夏秋之季,常有鱼成群结队浮于水面,黑压压一片。东边有,西边也有,近处的受了惊吓还没沉入水底,远处的又有一群向岸边游来。大约是前年,濠河沿岸总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人,钓竿上装有“机关”,钓丝极长极长,挂满了狰狞的空鱼钩,随着钓竿“呼”的一声在空中划了个大弧线,钓丝被抛到了河心,稍停,即开始一下一下地往回猛拉。我开始不解,经询问才知,原来他们是在钩鱼。我不禁哀从中来,不贪食光出来“散步”的鱼,凭什么也要遭飞来横祸?后来见电视上有路人被飞甩出的鱼钩钩了耳朵的报道,一段时间后,钩鱼者渐渐不见了,但手持钢叉的叉鱼者却多了起来。
又有人无耐心钓鱼,自制“网具”捞取鱼虾螺蚌。一网上来,大者留,小者则与水草垃圾等一起被弃于桥上岸上,任行人践踏。我每次散步或专为“此”而散步时,不再观景,专门留心脚下,见尚未干死之鱼虾螺蚌,便用脚轻轻拨之入河。去年碰到一老妇,与我做法同,其动作极熟,想非一日之功。损人不宜,损物则宜乎?人生之小恶,也应警惕。
妻子的哥哥是位“老大学生”,人极聪明,近年修成“钓圣”,每出必满载而归,戚友近邻均有受其“鱼馈”的经历。我有一次去他家拿鱼,打开冰箱,冷藏箱里有好几包已杀好的鱼。其妻言,她已“望鱼生畏”。我曾劝其不要如此杀生,何不别寻他趣,他不予答言。又据妻妹夫讲,有一年大雪封门,“钓圣”久立窗前,后窗玻璃有“钓鱼”两个大字,后面还加了两个感叹号。看来“钓圣”与柳宗元诗里的寒江钓翁,终究有着质的区别。
前几天傍晚散步时巧遇一昔日同事,他眯缝着眼告诉我,他已经退休,如今也迷上了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