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超

庆子大大咧咧惯了，一方面向来对数字就不感冒，再者说自打有了工资卡也从来没见过啥模样，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有俊俏的媳妇儿梅妮掌管，他倒落得一身清闲。花钱时冲梅妮喊一声：“媳妇儿给我钱，我去干点什么事。”时间久了，倒成了习惯。

“马经理家的丫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别人都随了份子，咱也随一份吧。”吃罢晚饭梅妮一边刷碗，一边说。庆子很舒坦地打了个饱嗝儿：“随吧，给他家拿去200元。”因为他有自己的理论：钞票就是哈哈蛋，今天花了明天赚。

翌日中午，庆子还没下班，手机响了。听筒里传来媳妇儿的大嗓门儿：“周书记的儿媳妇生了个千金，还随一份礼吗？”“随吧，你送过去200元。”庆子吐了个烟圈儿，一缕青烟在他头顶上萦绕。

第三天早晨庆子正蹲在厕所里解大手儿，梅妮捏着鼻子探进头来：“张总的二小子娶媳妇，还……”没等老婆说完，庆子憋红着脸一叠声地说：“必须的，老规矩随200元，别让人家看轻了咱。”

第四天深夜，正泡脚的梅妮又絮叨起来：“楼上的李大爷今天晌午咽的气，还拿不拿钱啊？”刚钻进被窝儿的庆子“噗嗤”笑了，揶揄说：“随吧，这老头一辈子娶了俩媳妇儿，这辈子没白活呀，我明天过去帮帮忙，顺便赚包香烟抽。”

庆子帮完忙儿醉醺醺地进了家门，媳妇儿又和他商量：“赶明儿你的拜把兄弟国文的小子抓周，咱去不去啊？”醉眼朦胧庆子倒也不含糊，一扑棱脑袋大着舌头说：“去……能不去吗，这小子虽不地道……咱也不能让别人说个不字儿!……随……200元。”

到月底了，仨月没拿到赡养费的老娘一步三喘地爬上楼来要钱花了，庆子气定神闲地剔着牙，先吐出一坨韭菜叶，再望了一眼瘦骨嶙峋的老母亲，然后冲里屋喊：“干啥去了？梅妮给咱娘拿200元。”媳妇儿从里屋气鼓鼓地冲出来，没好气地哭起穷来：“要钱？工资早花完了。我哪有钱？家里头穷的叮当响，嫁到你家可倒血霉了!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听说没钱，庆子拍起了桌子，咋咋呼呼嚷道：“没钱了？工资花完了？你这败家娘们咋管的钱啊？”梅妮立马柳眉倒竖，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调门儿高了八度地嚷嚷起来:“我咋管的？就你那点破工资，今天这儿凑份子，明天那家随礼的，我能有啥法子?”梅妮奚落的话没说完，委屈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劈里啪啦落了下来。尴尬的老娘惶惶地劝也不敢劝，说又不敢说，木头桩子般戳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看这厢哭天嚎地的老婆，再望望一旁泪眼婆娑唉声叹气的老娘，精明的庆子忽然“嘿嘿”笑出了声。

晚上，庆子一抹嘴儿，把饭碗一推，就开始坐在桌子旁边忙活开了，一张一张的请柬都需要写上亲朋的名字。媳妇儿梅妮大惑不解，问：“他爹，你这是干啥？”庆子忙得头也不抬地说：“写请柬，后天给咱娘过70大寿。咱的钱都随礼随出去了，怎么也得收点回头钱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