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惠彬
岁月是把双刃剑,既可以让人淡忘一些事情,也可以让人随着春秋更替愈益清晰地记起一些事情。那段时常萦绕于耳际的南阳雅乐,便是我十分珍惜的后者。
知名作家李新勇先生向我约稿,邀我参加围绕南阳沧桑探讨沙地文化演进的研讨,欣然之余,脑海里立马跳出的便是那段南阳雅乐。
上世纪七十五年秋季,我有幸在南阳中学代课,听到了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雅乐,最近我把它写进了长篇小说《东方河》:
在新南中学……数学老师,一位留着分头的外地教师,会拉二胡,和王正官交上了好朋友。王正官在迎阳中学文艺宣传队时,也学着拉会了二胡、小提琴,还会吹笛子,只是不精通,就常向他请教。俩人还经常和校财务室老会计一起演奏,老会计可是琵琶弦子都精通的老乐手,曾经在县文工团干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到了新南中学,当上了会计。数学老师常跟老会计开玩笑:“老甲鱼,你不要把算盘珠当琵琶弹,弄弄准足。”
老会计总是边调弦边笑着反击:“你这大分头,小白脸,新生的小资产阶级分子,有本事合一曲梅花三弄。”
于是,两人便丝丝入扣地合奏起来。一个把琵琶弹得珠玉圆润,弹拨挑挫扫,急促时,真的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委婉时,又真的似少女出闺房、娇娘上花轿,柔情似水,娇容百媚,扣人心弦;一个把二胡拉得长弓短顿,轻柔快滑,情激处如黄河悬壶、惊涛拍岸,又似万马奔驰,千军搏击,情柔时恰似泉涌碧池,清流汩汩,又如春风徐徐,月色铺绸,少女般如歌如吟,少妇般似怨似泣。
王正官用学到的、听到的、看到的为数不多的文学知识,描绘着、体验着,心里十分钦佩,没有想到这偏僻的小小新南中学,既然也有这样的奏乐高手,真的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英雄好汉处处有,当得好汉莫骄傲,更有英雄在前头。
这里对新南中学即现实中的南阳中学,以及数学老师和老会计演奏《梅花三弄》的描写,是百分百的现实主义手法,以致于我现在路过南阳、听到南阳或到南阳办事,都会想起那一次次动人雅致的合奏,不由地向人或在心里夸耀自己曾经共事的那两个老乐手,可惜的是老会计早已仙逝,数学老师也早已回了江南。
然而,古琴曲《梅花三弄》和南阳一起深深烙在了我心里。我常想,一个地方是需要有代表自己历史和特色的音乐形象的,正如《二泉映月》之于无锡,秦腔之于西安,那么就让《梅花三弄》之于南阳吧。因为南阳十分清丽雅致,而《梅花三弄》正是雅致的典范之乐,明杨抡《伯牙心法》记载:“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由此而又想,南阳是应该多植些梅花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