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
时间:2013-05-24 A+   A- 举报

阳光白花花的午后,我们不觉得热。门前河畔有块大棉地,开着白的黄的红的花,我们钻在密密的丛中,一群小伙伴,一座地下城,叽叽喳喳地袭身欢喜……然后,在绿意的荫下睡到淌口水,童年完成甜蜜地成长。

认识春梅是后来的事,那时我觉得自己长大了。而她,和堂妹一般,我高她们一个头,感觉是哥哥和妹妹。可所有的情感是不分年龄的,后来我翻阅那些密密麻麻的日记,原来我们都动过心思。

我睡在夏天的竹床,吱嘎嘎地捧着书。她着了一套碎花裙,绒边圆领,露了清瘦的锁骨,她突然跳到我面前,轻转裙裾,问好不好看?那是一朵盛开的小花,我却没有读懂美丽,那个年代裙子是稀罕之物啊。她竟要挤上窄窄的竹床,和我齐头并睡,她眯着眼,我曾细细瞧过:单眼皮,水柔柔的微眨眨地颤,尖嫩的鼻子,樱桃小嘴,唇上沾着细绒毛。她霎地睁眼,腮红而起,怒眉一挑,喝道:你竟敢偷看本姑!——她不说“娘”。因为她比我长一辈,跟着她骑上我的身子抡粉拳,我没有迎接扭打,故事没有了滋生的土壤。

好像只是一秒的对视,我们脸红了。而她的脸像熟透的苹果,直赤到耳根,她羞涩地从我身上挪下去,脸微侧,欲回,未回,低头走了……

第二天清早,我们举家迁城了。那年有接天的洪水,小爹光着黝黑的膀子荡着小船送我们到渡口,小爹一直哼着清亮的号子,我一直回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悲伤,看不见村庄,因为一切开始远离,因为我要进城啦。

后来春梅来过信,皱巴巴的信封,薄薄的邮票,是拿米粒儿沾的,勤勤懒懒地就没有了,其实我也回过,但后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字像一群黑黝黝的小蝌蚪,游着怎样的心思,她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时光远得已经不能记忆,一切都无处可觅了……

多年后,堂妹突然和我生活一处,我发现堂妹并不矮,而我也不是想像的苍老,可青涩年华的时光已经苍老了。听说春梅嫁给了我们儿时的伙伴顺弟,他们有两个孩子,不知道孩子们是否听过我们儿时的故事。

春,夏,秋,冬,一切光尘而过。某天我坐在阳台上,窗外,青山黛绿,林涛阵阵,我忽然看到遥远的童年:土屋墙、灰瓦檐,章家的大院,王家的草垛,门前浅水河,坡上棉田地,喜鹊叽喳喳,竹床吱嘎嘎,时光一下就老了……可那是我们曾经逝去的青春。            章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