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北方饺子,南方馄饨。馄饨作为传统食品,历史悠久。早在三国时代,魏人张辑撰写的《广雅》有云“今之馄饨,形似偃月,天下通食也” 。在启海,早就有元宵节,女婿专请岳父母吃馄饨之习俗。吕四一带,除夕吃馄饨还要搭食柿饼,以图“事事吉利”。 嫩薄细腻,形似偃月的馄饨,在清澈味美的三鲜鸡汤中轻漾,再撒几丝翠绿幽香的香菜,不用品尝,已是可人。举家团聚,说说笑笑,边吃馄饨,边抿老酒,实在是其乐融融。
孩提时,祖父常讲“出门吃饺子,路上吃馄饨”。其意大致是:饺子谐音“早至”,上路吃饺子,一路顺风,早去早到,取其吉利。路上吃馄饨,是因为旧时沙地称馄饨为“皱子”,吃上馄饨,提醒商旅路上小心,多皱眉,防暗算。祖父是生意人,大半辈子走南闯北,深知世事艰险,旅途辛苦,难怪他对馄饨情有独钟。
印象最深的,是我中学时代周末吃馄饨。其时正遇三年自然灾害,乡下生活十分艰苦。粗粮瓜菜填肚,能吃上一碗白面馄饨可算莫大的享受。母亲苦熬苦省,托在粮站供职的堂兄买了几斤面粉珍蕆着,等我周六放学回家,全家人便忙开了,和面、擀皮、剁馅、包捏,各司其职。母亲是包馄饨的好手,筷头拨一点菜肉馅往四方皮子上一抹,裹拢一捏,一个个细长齐整而又俊俏的馄饨便成。下锅稍煮,氽后捞起,加葱花末、胡椒粉之类佐料,竟满屋飘香。母亲推说不喜面食只看着我吃。当初我不懂事,只顾狼吞虎咽,连吃带喝二三碗还不解馋。其实母亲是爱吃面食的,就是在她重病中,还时不时地嘱我包几只馄饨开开胃。如今,母亲作古已数十年。逝者如斯,忆及往事,总不免感伤万分。馄饨做法精细,花样多,吃法亦不一,可水煮,可蒸吃,也可煮后油煎。酥嫩味鲜龙虾上市季节,乡下人常用龙虾仁做馄饨馅,其味又是一绝。偶有小恙,吃些糖醋馄饨还可开胃健身。最近读了几本烹饪书,工作之余,亲操刀俎,馄饨吃法与时倶进,搞起“改革创新” 。在方方正正的馄饨皮里拥一个魚肉小丸子,再含几丝肥嫩生菜叶,吃起来别有风味。自谓之“罗汉鱼丸馄饨”。罗汉是断尽三界不杀生之圣者,焉肯吃内含鱼肉的馄饨?所以,“罗汉馄饨”实含揶揄之意。同福州“佛跳墙”一样,噱头而已。去年元旦,有朋自远方来。华灯初上,窗外雪落无声,室内灯火温馨。主宾小酌,酒过三巡。妻添上一盆三鲜馄饨,皮细薄,馅精致,汤佳美。尤其是覆盖在馄饨上的浇头,更是五彩纷呈。黄的蛋丝,紫的紫菜,红的虾米,绿的小葱。友人举箸品尝,连呼过瘾。顷刻风卷残云,吃得精光。主客相视,抚掌大笑。
报载,西方人宴客,简单实惠的面食点心是“三明治”、“汉堡包”之类,稍是好客则“肯德基”或“麦当劳” 。愚以为,在中国(尤其是启海)还是吃顿馄饨或饺子更有情趣。
◇龚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