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的味“道”——启东文蛤饼
时间:2011-11-22 A+   A- 举报

吕四,古镇;海之隅,地之角。

惊蛰,春雷萌动。石板街如水洗般被抹去曾有的光泽。风从东方来,不消停地,将小巷900年的岁数渗入青石板乌溜的色晕中。一棵老树,突兀而立。这是一棵“神树”,缭绕的香火寄托水手的音讯。

雨水打湿巷子,东风传来口信,告诉乡人,渔汛将至,大海在召唤。于是,号旗遍插万千驳船,渔歌飞过云头,古老的渔乡又一次涌动关于收获的希冀。

此时,主宰秩序的不仅是孕育一冬的远航在望的热烈,还有那股渔乡人片刻难离的熟悉味儿。如此贴身的味道,端起碗,它溢满四方小院;翘起脚,它勾起征服眼前之海的热切……这味道,来自陆地,却融入海的气息,不是别的,就是家家户户锅灶里扣着的文蛤饼的滋味。

一块文蛤饼,面与水的相合,融入了出没风波的渔乡人对于陆地的留恋;与面水掺合中刻意添加来自大海的原料——文蛤肉,于是,这一道家常饭便同时又多了渔乡人对于靠海吃海的不舍情分。

渔家女个个似勤劳的海螺仙子,赶早地,用薄片把吐了沙的文蛤劈开,取出娇嫩鲜白的文蛤肉,然后切成文蛤末;和上面,把文蛤末连同生姜末、葱末一起搅拌,团团捏捏做出不及半个巴掌大小的面饼,入油锅煎炸,等它成为金黄色时,一道色、味、香俱全的文蛤饼就可以出锅了。做法简单如是,美味程度却不可小觑。对于比邻而居的渔乡人来说,一碗文蛤饼,不说十里飘香,至少前后左右十几家邻居都闻得见,似乎别家的美味触手可及。而更多时候,渔家的汉子们则在傍晚之时,放下忙乎一天的活,凑到一块,就着满满一碗的文蛤饼下酒,于是,在酒浓之时,头顶着星辉,满足的渔乡人连同小镇一同睡去……

醉过,醒过。天已晴,海已蓝,赶海的汉子吞咽着女人们趁夜赶做的鲜饼子,攒足气力,亮起嗓门,“行船哪怕对头风罗,晒鲞哪管太阳红罗,要摸珍珠海底钻,要抓大鱼急撑篷罗,嗨嗨嗨嗨嗨!”号子随风去,万千渔船披着霞光涌入蓝海的怀抱……

在吕四,如此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还在继续。在长江尽头,在大海开始的地方,吕四渔乡人脚踏方土,头顶圆天,在方寸之间,在陆与海之间,生活在简单地重复,生命在简单轮回,起于原点,归于原点。这似乎是千百年来渔乡人命中注定的天“道”,而恰是这样的天“道”,放大了他们生命的圆满,一如圆圆滚滚的文蛤饼,虽拙朴却味浓。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小小文蛤饼,它是东疆之地久已熟谙的“乡音”,是渔乡人给予外乡游子再见的“信物”——在启东,在吕四,一块文蛤饼,读出一座城的历史。      ◇李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