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茅祖平
大约是在1977年吧,我请岳父大人来我家过“正月半”。
那天我上镇买了半斤多一点的猪肉,两条小“老板鲫鱼”,两瓶瓜干酒和一些芹菜之类的蔬菜。这在当时家庭经济紧巴巴的情况下,绝对算是一顿“盛宴”了。妻子忙着擀馄饨皮子,我把猪肉切成细丝,准备炒菜用。切好肉丝后,我偷偷地抓了一小撮切成肉糜,拌在小半碗青菜末子里。裹馄饨时,带有肉糜的馄饨另外放,单独煮。
吃晚饭时,我陪老丈人先喝酒,每人一瓶,不成问题。用酒后丈人说,吃了酒,吃不下这么多馄饨,硬要把自己碗里的馄饨挟几只分给两个外孙女吃。我连忙阻止,这只“大海航行靠舵手”瓷碗里连汤带水的馄饨,是专门给丈人吃的,再多也拿不出了。哪知,两个女儿吃到后,马上大叫起来,外公碗里的馄饨好吃,她们还要吃。这时我和妻子忙着使眼色,哄孩子。孩子们毕竟年纪小,一哄一骗就过去了。我夫妻俩无奈地笑笑。事后也从未点破过这次“戏法”。
去年,在市中医院工作的大女儿对我讲,今年年三十,她们要回娘家过除夕。我办好了丰盛的年货,还准备好了纯精肉馅的馄饨。根据习俗,年夜饭一定要吃馄饨,预示来年“兜财”,生活富裕。吃年夜饭时,我突然想起了30年前岳父碗里的馄饨,笑着对女儿们说:“小时候,你们抢着要吃外公碗里的馄饨,还记得吗?外公碗里馄饨,是有肉糜的,我们4人都吃菜馅的。当时买不起肉,只好这样。不像现在,大肉块小肉块勿稀奇,你们不怪我吧。”她们竟然都没忘记。小女儿还记得那时她哭了好一阵呢。但孩子们都不怪爸爸,当年的生活条件就这样。回忆着过去那段窘境和尴尬相,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生活是三棱镜。在30年前后的两种馄饨里,折射出改革开放后农民生活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