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北京的同学峰在QQ上给我留言:你们身在一个城市,相互照面的机会肯定多多,好羡慕哦。我摇摇头,回复道:不是的,大伙都在各忙各的天地。想念聚会,渴望重逢,正巧上班路上,我遇到了高中同学坤。
我马上亲热地拉住坤,问长问短。坤呵呵地直笑,响亮地表态,过几天邀上其他同学好好叙叙。我一听来了劲,遂补充道,干脆来我家聊天吧!我住民乐新村!坤摆摆手,那怎么行?你给我电话号码,我来做东!
次日,我和爱人受邀来到了川福酒楼。嚯,来了一大帮多时未见的同窗!健的头发梳得锃亮,如今成了什么副局长,进入科级职务序列了,理所当然坐在了头椅位置。辉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熟练地发起了名片,还双手递送。军喋喋不休地讲述股海沉浮,一天进出有几万块。东新开了一家棋牌室,大谈特谈生意上的市井风情。我数年如一日窝在油泵厂,老老实实吃技术饭,无甚作为,只有洗耳倾听的份。酒是上等的酒,菜是海陆空全有。坤因为是做的东,嗓门子拉得最高,频繁地支使吆喝服务员。
席中,我想询问其他同学的行踪,但一桌子的敬酒还礼声、恭维吹捧声淹没了我,我简直无所适从。妻子悄悄踩我的脚,别傻头傻脑的,敬酒啊!端起酒杯,面对满嘴油光的健,我没了主意,叫健呢还是唤局长?不巧,健比我先端起酒杯,打起了招呼,“我得去巴黎厅敬个酒,人家土管局贾局长在咧”。辉正在认真地讲荤段子,手势搭配着腔调,没人注意到我的窘样。军的老婆和东的老婆正在交流育儿经:我儿子今年放暑假在练小提琴,马上要准备考级哪;我家小明去乡下姥姥家才两天,咬了六个蚊子包,可心疼死我啦。兵的老婆好像是在埋怨,但脸上看到的是自豪:孩子他爸上半年提升做了科长,老说应酬赶场子,得,忙得几天都看不见影子。坤在评说健身会所VIP年卡的办理程序,听说一年要2500元,我吓了一跳,暴发户烧钱真大方。狗子、二麻子、花和尚,等等,一大摞同学们当年的绰号交替在我嘴边徘徊,但全被我硬生生地吞下了肚,与时俱进了,不好讲出口了,人家现在都有名份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都打着饱嗝,席散人去,留下了一大片杯盘狼藉。
回到家,妻子问我:同学聚会,何不找个幽雅的地方真正地聊聊,何必搞得那么喧闹?我望向窗外叹口气:唉,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雅人啊,既然你改变不了这个局面,就只好去适应它了。
真怀念只有一杯清茶的清淡,没有嘈杂的斗酒,没有虚假的面纱,喝着滚烫的香茗,抛开一切杂念,只觉心宁神爽,但这种感觉哪去了?仿佛友谊也变成了昔日的牧歌……
只需一杯清茶,可以吗? ◇中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