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那静静的树
时间:2008-02-15 A+   A- 举报

车沿岷江溯流而上,向九寨沟进发。在紫坪铺,没有过渡,汽车就上了盘山公路,路一面靠山,另一面对着悬崖峭壁。刚才欢腾的旅客,此时双手交叉一言不发,锁了眉头满脸惶恐。蜿蜒的山路上大巴像得了绕弯癖,在“之”字形路上绕得津津有味。好不容易等它爬上山顶,一个急弯,等来的却是刻在山的另一面的“之”字路。向前远望,下一座山上的“之”字路像散落的头帕,抒情地等着我们。天空一改成都平原灰蒙蒙的面孔,干净,瓦蓝,辽远,给人感觉山更高,谷更深,天更远。

车窗外渐次荒凉,一连翻了十几座荒山,野岭之上乱石嶙峋,几乎不长草,根本没有树,荒凉得让人麻木。车上旅客睡去一半。此时,我却为蓝天上的一只岩鹰兴奋。我们的车行驶在2500米以上,那岩鹰离我们大概也有2000米吧,在4000米以上的高空它是否感到缺氧?蓝蓝的天幕上,它像一个动人的标点,自信,从容,自由的使者一般翱翔在山谷上方。如果不是车窗的封闭性好,大概还能听到它深邃而寂寞的鹰哨。

美丽而神奇的九寨真会在荒山野岭的那面吗?

车上失望而疲惫的旅客沉沉地睡去。在没有开凿这条公路之前,大概只有岩鹰会在山岭上盘旋。这条路的路况却出奇地好,只觉不断转弯,不见大的颠簸,让人想像不出,勘探和开凿这条路的人凭着怎样的智慧和力量,谁能说清有多少人为之付出了青春、梦想,甚至生命。我尽力往车窗两边看,想看到如同贵昆铁路两边、被野草湮没的、低矮的纪念碑。可惜没有,一个也没有。没有,也许是件好事,可我心里说不出的空落,甚至有些难受:真的没有?

就在我也倦怠得快睡去的时候,山路渐渐趋缓,山上开始出现草木,绿意越来越浓。虽在六月,那个叫春天的季节正在山野上撒欢,红的、黄的、粉的山花,一团团,一簇簇,在满坡翠生生的新绿中,格外惹眼。

我们刚走过初夏,却一脚踏进春天。

岷江边,平缓的浅滩上有放蜂人和他们的蜜蜂,几十甚至上百个蜂房次第排开。漫山遍野的春天,正被他(它)们精心收藏。

也开始看得见一些大树。高原上树的长相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样:要不长则不长,一长就二三十米高。不仅如此,我还在岷江边上发现了一些硕大的树,每隔一段就有一棵。因车与树还有一段距离,辨不清是什么树,或者毛杨,或者榆杨。树干粗,估计要两个成人牵着手才抱得过来,青春,粗壮,结实,健康,高度都在二十米以上,青枝绿叶,生意盎然。高原植物生长缓慢,这些树大概有好几百年了,也难说有上千年。排布得如此有规律,估计不是自然生长的。树的背后一定有历史,有故事。可惜,没有人说得上来,后来在电脑上“谷歌”了一百遍也不名所以。那树就像曾经叹息“逝者如斯”的孔子那样,平静地在那容易被忽略的位置上,阅读逝川,风风雨雨,年复一年。

树在江边静静地生长。不管是历史还是故事,对树本身并不重要。        李新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