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嵩

“庄稼开了花，农民笑哈哈。”老实巴交的种田人大概没心思去欣赏“姚黄魏紫的牡丹”，没空去“踏雪寻梅”“月下赏荷”，他们最关心的莫过于瓜果菜蔬、棉粮油菜的春华秋实。

一年四季，这庄稼也是花开四季，姿态各异，着实养眼赏心。

冬去春来，农人最先见到的是蚕豆开花。锡剧《庵堂相会》里有一句唱词“蚕豆开花黑良心”，那是穷书生骂赖婚的地主老财金员外的。其实蚕豆花是白色的，中间有一块黑斑。豌豆开花虽貌不惊人，小小的白花却开得一串一串的。在豌豆田中行走，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紧接着就是番茄开白花，黄瓜开黄花，茄子开紫花，苋菜开红花……整个农家的小菜园俨然一个万紫千红的大花园。

油菜花金灿灿，开得壮丽、猛烈，像火焰在燃烧。成百上千亩油菜花连在一起，一群农家娃跳跳蹦蹦行走其间，就像在金色海洋里冲浪，玩得热血沸腾，心花怒放。

小麦开花就是平平淡淡的了。淡青色的小花隐在深绿色的麦浪里，似有似无，一点也不起眼。一位粗心的路人匆匆而过，但这位淳善的北方汉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支撑他快步如飞的正是这样一种熟视无睹的小花所结出的果实。小麦开的花就像他那样拙朴隐忍，不显山不露水。

一过小暑，就是瓜类开花的世界。爬得高高的是嫩黄色的丝瓜花，从地下一直爬过窗台，爬到屋檐下。“开花吹着黄喇叭，‘挂果’碰到脑袋瓜”，每一条青丝瓜下都顶着一朵沾着露水的黄色小花。而伏在地上的是开得大大的鲜艳的南瓜花。一朵朵比巴掌还要大的花朵，黄灿灿地怒放在水渠边那硕大的绿色瓜叶之中。冬瓜花、西瓜花开得都不大，但它们结的果实却是瓜类王国中的“大个子”。

棉花、玉米开的花可以算得上庄稼花中的美人儿，有红有黄，有蓝有白，有黑有紫，五彩缤纷，楚楚动人。特别有一种特色品种的彩色玉米，开的“五彩花”就像在绿色田野里新铺的“五彩路”。

到了七八月，就轮到水稻开花了。说来也怪，这水稻开花竟和小麦开花一模一样，不招摇，不声张，无色无味，和稻叶、稻穗浑然一体。一朵朵小花，只有小米粒那样大，在秋风中摇摇晃晃，单个看就像是个“小不点”，恐怕是庄稼花中开得最小最弱的。但它结的果实——稻米，竟是人类王国的热量之源，力量之源，生命之源！这真是人不可貌相，花也不可貌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