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人寿
时间:2007-09-14 A+   A- 举报

——兼谈篆刻艺术的欣赏与学习   
                                              ◇杨  谔

“花好月圆人寿”一印,是晚清篆刻大师黄牧甫的作品,寓巧思于平淡,藏腴厚与健炼。黄牧甫的入印文字有多种风格形态,此印所采用的入印文字是把小篆、汉金文、镜铭文字三者融而为一,曲直方圆相契相和,多姿多彩,很好地切合了该印的文字内容,同时也为章法布局的出彩出奇提供了可能。此印布局之妙处在于茂密中见疏朗,繁华中见单纯,尤其中上部“月”字周围的处理,于不动声色间让人产生一种“天心月圆”“月满乾坤”的美好联想。“刚劲含婀娜,端庄杂流丽”是此印的用刀特点。假如我们的目光追随着印文笔触流动,我们便能触摸到作者的脉动心跳,那是如月下小舟在水波中轻轻起伏的美,轻晃悠游而又无法摆脱水波深情的拥抱。

我们现在说的篆刻,又有印、章、朱记、图书、押、玺、印戳、印信等多种称法。世界上多个文明古国,也都曾出现过印章,但唯有中国的印章由实用而逐渐发展成了一门独特的艺术。春秋、秦汉乃至魏晋,印章的镌刻者是工匠。唐宋时有许多著名的文人参与其事,但文人一般只是书写篆文,而镌刻仍是工匠的事。元末,王冕发现花乳石易刻,于是文人们开始自篆自刻,到明代时篆刻艺术出现了秦汉后的第二次高峰。

篆刻艺术的欣赏与判定,是以秦汉印的审美范式为基础的。欣赏水平的练就,有一个训练、培养、熏陶的过程。一般欣赏篆刻,从章法、字法、刀法三方面来把握。章法即布局,即经营位置,讲自然,讲疏密——“疏可走马,密不容针”。明清时,入印文字通常要求雅有门庭,从古篆书碑刻中来,要符合“六书”。到了清末,为求突破,入印文字范围扩大,提倡“印外求印”,于是其它金石文字,如泉币、砖陶文、镜铭等甚至隶楷碑刻都被采纳融入,但基本要求仍要做到融通、和谐有出处,最起码也要“说得通”。刀法方面,无论何种风格印章,均要求做到劲挺有致,干净利落。除此通常的三者之外,欣赏时我以为还应加上一个“情”字。“情”即印章中蕴含的作者感情、情调、趣味与思想等,纯属精神层面,此一点最难体会,非识者无以道。

篆刻入门,目前印学界基本一致的观点是:习篆书,临秦汉印及名家印,舍此别无他途。现在看到一些篆刻作者,平时不从源头上下功夫,要交作品时或临摹他人,或摹几个字上石而刻,视此即为篆刻,实在是一种“误会”,徒耗光阴而已。

黄牧甫幼习书刻,早期受浙派陈曼生印风影响,然尤心折于邓石如、吴让之,后入广雅书局,接触到了大量三代秦汉金石文字,参与编拓了著名的《十六金符斋印存》及《陶斋吉金录》,从此开始取意战国官私玺和秦汉白文印并以雅正风貌一以贯之,最终开宗立派,获得大成。

清代陈炼的《印说》列印章“八不刻”和“五不可刻”,可见古代文人对此风雅之事的审慎态度,现抄录于下作本小文之结尾,或许对大家有所启发:“琴有不弹,印亦有不刻。石不佳不刻;篆不配不刻;义不雅不刻;器不利不刻;兴不到不刻;疾风暴雨、烈暑祁寒不刻;对不韵者不刻;不是识者不刻。此所谓八不刻。又有不可刻者五:不精诣不可刻;不通文义不可刻;不精篆学不可刻;笔不信心不可刻;刀不信笔不可刻。有志斯道者,可不慎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