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一天,照例是要赛龙舟吃粽子的。
龙舟我未曾亲见,对粽子却是倍感亲切。记得幼时外婆包粽子时,我最喜欢在一旁看着。四五张沸水煮过的芦苇叶,用手渐次铺开,内卷成漏斗状,用勺子填入糯米和花生、枣子,轻轻压实,收口。再取张苇叶连封带裹,末了将叶尖插入钢针穿过尖椎固定整个造型。一眼看去,恰似哥特风格的尖尖的古塔,较现今超市中被棉线重重束缚的臃肿的竹叶饭团,自有一种典雅的韵致。
可惜我终究没对这份女孩儿的活计上过心,渐渐也就淡忘了。现在想来,如若我能亲手整治出这么一件精致小礼物赠予友人,倒可也算是别样风物,匠心独运。
上学以后忙着读书,也就常常忘了年月。某日同窗发短信打趣:“一外企端午节分发粽子,某老外吃后感慨,点心很好吃,就是外面的生菜有点硬。”哧然一笑,这才想起当天正是端午节。
食堂的早点常有粽子卖,像包子一样一排排码在那里。见着平常了,也就慢慢忘了它的端午血统。在不觉间,我们已经习惯了在圣诞节互赠礼物,群发祝福;在情人节竞购玫瑰,追逐浪漫。旧历重要的节日,渐渐只有春节还能稳占着记忆一角,上汜、端午、七夕、重阳……它们像夕阳下的影子一样徐徐远去。
韩人抢注端午节为世界文化遗产,教科文不知就里,居然通过了。国人在网上愤愤了一阵,也就平抑了——世家子弟,即便破落了,族谱还是现成的,无需造假。暴发户念念不忘修谱筑祠,证明其血统高贵,也是常情。
我们爱把中华五千年挂在嘴边,却又将文化的一页页淡漠,遗忘在厚厚的黄土之下。间或有那么一些漂洋过海,在异域生根发芽,孑留至今。倘若端午能就此在半岛扎根,幸存到我们的后代想起回味故国遗风时候,那倒不妨再“借”去一些,装点历史。又何必去争那故旧缥缈的源流。 ◇黄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