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沉香,十年不散
时间:2006-03-02 A+   A- 举报
文/行吟者

    手上这本《沉香》是萤姐姐从北京寄来的礼物,却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明明是期盼已久的宝贝,几个月来竟然没读几页。翻开,焦躁不安,于是又合上,忐忑半晌,再翻,再合。如此反复,终于不敢碰,高高地供在书柜上,偶尔虔诚的望上一眼,知道里面住着神明。

    我一直笃信,真正的好书非心静时不能读,可张爱玲的文字无非是把刚静下来的心绪又搅乱。罢了罢了,这样一想,索性不再踌躇。打开书柜玻璃门,好像即将开始一场多舛的冒险,居然心里一横。这样的念头,自己也觉得吃惊好笑。

    喜欢《私语》那一章。尽是些不为人熟知的小文,多是给杂志报刊写的贺词、评论,兴致很好的样子。第一篇《有几句话同读者说》虽有些委屈,语气里看得见坦荡---知道她没有放在心上,我们也没有。

    读到《<太太万岁>题记》,心说来了来了,果然不差分毫。就是这样平静又刺心的文字。好像一定要读到这些,才能最大限度看到一个最熟悉最真实的她,才会稍懂得她半是繁华半是零落的一生。为什么没有人用“诚恳”来形容她呢?依我看这个词再恰当不过了。世人都说她冷,读她的文章也冷。这个人天生的就一身艳骨,一片冰心,从里到外的冷。只说她所有的热情都耗费在了那场看似荒唐的爱情。我是知道的,这个女人不能被那么简单的看破。我只从字里行间偶遇一鳞半爪的残影,看不清的地方我从不猜测---她的心内烟波浩淼,想来不是翻翻《张爱玲文集》便可妄加推断。她说起自己来是淡然的,恳切的,略带些些惊心和凄凉。我只能感受,不能窥视。万千追赶她寂寞的人,谁又是透心透骨的懂她?

    看到一篇纪念鲁迅先生的文章,写到在鲁迅纪念馆看见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作者说:“我非常惊讶,她们这个年纪本该是去喜欢张爱玲的,或者琼瑶三毛也好。”我也惊讶,并且气恼。先生自然有先生的光芒和寂寞,须知张爱玲却不是一个身份的标签。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把“张爱玲”与所谓的“小资”挂钩---实在不能容忍浮躁的人心把她的文字当作怀里的阅读宠物。惟愿每个读她的人都是真诚的。阅读张爱玲应该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不为了什么,也不是要张显什么。---所有的阅读不都应该如此吗?

    是谁为《沉香》设计封面的?真想谢谢他。那样浓艳的桃红色,上缀撒金团花,端端正正的“沉香”二字似有墨香,靡丽不失雅致,除了张爱玲,又有谁人当得?张说过,“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虽说为十年忌日发行听来毕竟沉重,但也只有这桃红,她若见了也必喜欢,浮生的苍凉和喜悦,她骨子里的热闹和寂寞,都在这薄薄一页封皮上了。

    把《<太太万岁>题记》读了又读,满心欢喜她细碎的笔触和淡淡的自伤,那是陡遇知音的安慰与道来很轻、思之很重的感喟,息息相关,爱恨不能。欢喜尚有余韵,翻着翻着老照片,忽然想起这个灵透的女子早已不在人世了,又觉出突如其来的悲凉。好像站在暮色四合的园子里,极目四望,一片荒芜颓败,所有的繁盛已成过往,褪成墙根上的枯藤。花还在兀自的开。想起萤姐姐写过的那些故事,在一处所在或某个时刻,思念哥哥的悲恸。霎时明白了她的心情,---原来那个说尽世间百态人心苍凉的寂寞声音,真的已经不在了。

    所以趁着好夜色忙忙地写下来。我也知道,一放下这本书,我就再也说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