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冬芷 姜新春

初春的暖阳慵懒地漫过斑驳砖墙，将老街的石板路染成琥珀色。鞋底与青石相触的脆响里，在此沉淀的往事正悄然苏醒——当“满洋沙”的潮汐声逐渐被商贾的算盘声取代，这个被聚星河穿过的地方，便以“众星汇聚”的姿态在历史长卷中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片位于长江下游的海门天南沙东部接涨出的冲积平原，自18世纪70年代起，人们就开始在此开垦种地、开店建仓。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全国各地商户如众星集聚这里，逐渐形成集村，故称为“聚星村”。聚星村老街为东西向，全长500米，宽2米，自东向西有方德和弄、万盛弄、隆兴弄、典当弄等4条长弄深巷，街上商铺林立，民国初年达到鼎盛。

徘徊在西市梢接街之上，偶遇在聚星河边散步的张雁翔老人，今年82岁的张老打小就住在这条街上，聊起老街的过去，他回忆道：“从前这边是条石桥，宽约5米，长30来米，从我记事起就在了。”那时水上交通也较方便，聚星大河北通海界河，南通通沙河。“每到秋天，稻米收获以后，石桥头河埠头来自如皋、海安等地的米船数以百计，粮食行进货、农民换购新米，河埠头一片繁忙景象。”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着河埠头方向，仿佛还能看见赤膊的挑夫扛着麻袋在跳板上来回穿梭的身影，鼻尖似乎萦绕着新谷的清香与汗水的咸涩。

当年的聚星村是商业繁荣之地，除了水路的摩肩接踵，街旁的商铺也鳞次栉比。从万盛弄到隆兴弄再到典当弄的200米街段，可谓是当时的商贸中心，有五金店、百货店、棉布店、食品店、饭店、酒家、米行、肉铺、缝纫店、鞋铺等，一家紧挨着一家。“过桥北侧，在隆兴弄西面邮局的斜对面，当时是启海地区闻名遐迩的鼎大酱油厂，后院里的酱油缸整整齐齐排列着，那个香味能飘出几十米……”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隆兴弄西侧邮局旧址的墙根处，似乎还沁着鼎大酱油厂经年的醇香。

“我们小的时候，街上常有各种盛会，那时候人多得望不到头！”谈起街上曾经的热闹，张雁翔回味无穷。村上每年农历三月初三都会有“姑娘会”，农历六月廿四还会举办“祭水龙”盛会。“祭水龙”实则为当时的一种消防演练，到了那天，男女老少都会穿上精心挑选的衣服上街参加活动，穿着黄背心、头戴钢盔的队员，把水龙推的推、扛的扛，浩浩荡荡、威风凛凛聚集于聚星河两岸，围观的居民要是被洒到了水，倒是喜笑颜开，寓意着财运兴隆、吉祥如意。

聚星村民风淳朴，店家经常出资捐款修桥铺路，消防工费等也多为民间自发组织捐赠。聚星村党总支书记陶平望向位于聚星村南首的王澄、鲍志椿两位烈士的塑像，介绍道：“这个塑像，也是当时乡里群众和企业募捐建造的。”如今岁月流转，仍旧掩映于苍松翠柏之间。

“现在老街上好多店铺、街景都已不在了。”说起老街的变化，陶平也感慨颇多。1987年万盛弄拓宽后，医院、银行、超市、农贸市场等都建在了万盛路两旁，大小民营商店亦云集于此，形成了南北两个新市，老街便仿佛被留在了历史长河里。

暮色浸染斑驳的黛瓦，岁月长河漫过青石街巷。曾经喧腾的民俗盛会虽已消逝在历史的车轮里，但老街里镌刻的故事仍在时光深处流淌。英雄王澄、鲍志椿的丰碑伫立成永恒，苍松掩映处，烈士的目光依然凝望着这片热土。新一代的足音正踏着先辈的脊梁，将担当铸进脊骨，让文明在阡陌间绽放新的光芒。聚星不落，薪火长明，这里的故事，永远写满传承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