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四98岁阿婆烧得一道80年的“传家菜”,品上一口,百菜乏味——
蟹籽豆腐鲜香千年
本报记者 刘吟菊
在古镇吕四,立夏这一天,讲究的人家会买来一小块蟹籽豆腐,与豆芽一起清炒。
“豆芽要褪去头上的薄皮,蟹籽自然是脱了壳的。这样的东西,吃上九样,脱九层壳,就不疰夏了。”5月3日,在吕四港镇区的劳动巷,我们见到了98岁的姚兰芳老人。当天是她与孙女宋春春的生日,趁着家里人多,老人准备将封海前的第一批蟹籽磨成“豆腐”,留待过夏。
蟹籽豆腐并非蟹籽烩豆腐,而是用鲜蟹籽磨成浆汁加热,使之凝固成豆腐状,然后加以烩制。蟹籽长自籽蟹的“肚脐”,每年农历3月,膏肥肉美的籽蟹潮涌而至,便到了做蟹籽豆腐的时节。
宋家是做水产的,早早备下了最肥美的籽蟹。上午,姚兰芳的二儿子宋新鹤用牙刷将一只只籽蟹的蟹籽小心翼翼地刷下,颇有些“集腋成裘”的意味。“别小瞧这一盆,价钱大着呢,得1000元。”宋新鹤朝我们竖起了一根手指。
吃过午饭,小憩片刻。姚兰芳取出一方小小的石磨,置于庭院正中,开始研磨蟹籽。橙黄的蟹籽塞入磨眼,缓缓转动,浆汁沿着缝隙,一滴一滴淌入下方的不锈钢盆内。“磨子一定要顺着一个方向转,制成的豆腐才细腻。”宋春春在一旁打下手,不时往磨眼里兑些许清水。
积攒至小半盆,宋新鹤连忙将浆汁倒入一只褐色的布袋过滤。“这是厚纱布,比较密,用了10多年了,原先是纯白的,被蟹籽染了颜色。”他边说边使劲挤了又挤。袋内剩下的蟹籽还能再研磨,只是颜色比先前暗了不少。
接下来,最关键的一步——文火加热,使之凝固。姚兰芳示意儿子先在锅里刷一层油,防止粘锅,然后倒入浆汁开火。不一会儿,我们便闻到了一股蟹籽的鲜味。约摸五六分钟,宋新鹤晃了晃锅子——“成了!”锅盖一打开,顿时,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
宋新鹤说,这一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考验功力,一定要用文火慢煨,保证浆汁受热均匀。火候不够,难以成形,稍一过火,又极易焦底,味苦不可食。
沿边缘将蟹籽豆腐小心地盛出,用小刀切成一块块长形的薄片,撒上葱花,端一碗醋,一碗鲜酱油,宋新鹤递过来几双筷子,邀我们先尝尝。一送入口,浓郁的鲜醇之味即刻充溢了整张嘴巴。细细咀嚼,口感比豆腐更为紧实、绵密。“尝此一口,百菜乏味。在我们吕四,文蛤被称为‘天下第一鲜’,这蟹籽豆腐是‘真鲜’!”宋春春颇为自豪地说。
近些年,纯正的蟹籽豆腐在古镇不多见了。虽然它的制作程序并不复杂,但蟹籽价钱贵、收集难,再加上研磨费时,火候难掌握,寻常人家会做、肯做的不多了。市面上,有些是用少量的蟹籽加上其它辅料加工合成的。
而这门手艺却在宋家传承了80多年,成了他们每年立夏、端午必吃的“传家菜”。10岁时,姚兰芳从邻居处“偷师”,学会了制作蟹籽豆腐。“早些年,海里的籽蟹可比现在多。”虽然年近期颐,姚老太太仍思维清晰。物资匮乏的年月,母亲耗时耗力制作的这道蟹籽豆腐成了宋新鹤心中难得的美味。而今,他亦乐于为满足家人的口欲,花费时间和精力。
蟹籽豆腐的吃法很多,凉拌、炖汤、清炒皆宜,最具代表的一道便是“豆芽韭菜炒蟹籽豆腐”。这不,宋新鹤架起油锅准备炒制了。倒入豆芽、韭菜翻炒,软烂后,加进数块切好的蟹籽豆腐,只放少许盐与一勺香醋调味,不需要其他佐料,豆芽、韭菜的清甜融入蟹籽豆腐的浓郁鲜香,堪称“绝配”。
等不及立夏,“豆芽韭菜炒蟹籽豆腐”一出锅,宋家的老老小小便围坐在庭院里尝鲜了。镜头里,留下了他们的笑脸;镜头外,是说不尽的亲情和记忆。
蟹籽豆腐与洞宾仙人的情缘
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吕四盐场海啸。一夕之间,波涛汹涌,山崩地裂。
潮灾过后,民无半粟。民间卖男鬻女,四散流离,骨肉分离。目睹盐民遭灾,通州官府非但不开仓赈济,遍救难民,反而强令吕四场朝贡豆腐海鲜菜。吕四场官趁机鱼肉邑里。吕四一带天昏惨惨,哀声遍野。
恰巧,这天吕洞宾云游蓬莱,听闻此事后,悄悄潜入一渔郎家中,二次托梦于渔郎,教渔郎用梭子蟹的蟹籽磨碎过滤后,放入锅内烧煮,再放入容器凝固成“蟹籽豆腐”,配以翠绿菠菜,艳丽悦目,嫩若凝脂,腴香糯滑,品上一口,百菜乏味。民间将这道上贡菜称作“金镶黄玉版,红嘴绿鹦哥”。感念吕仙,吕四民间曾有“仙子豆腐”之说。